三十四

虽然感冒已经痊愈，但我还是听了王可梦的话，晚上没有去教室自修，而是上了网，登陆了 QQ 。

“喂！好些了吗？” QQ 上王可梦的头像突然跳动了起来，原来她也在上网。我似乎有一种神奇的直觉——王可梦总是在我感到孤独的时候及时地出现。

“嗯！已经完全好了！你怎么也在线啊？没去自修吗？”

“等下就去！先上一下网！呵呵！”

“我感冒好这么快，多亏了你！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才行！”

“好朋友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吗？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你室友怎么叫你妓男？什么意思啊？呵呵！”他妈的，肥仔这鸟人嗓门可真大，没想到王可梦竟然听到了。

“呵呵，你听到了啊？也没什么意思，叫我妓男的那个男生，我们还叫他荡妇呢！哈哈！”我也该在王可梦面前损肥仔一把。

“啊？！你们男生怎么起些这样的外号？”

“呵呵！”我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好敷衍。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一定要回答我啊！”女孩子一这样子说，总会让男生心里发毛。

“好的，你问吧！”即使心里发毛，男生却总要这样理直气壮回答的。

“你有看 A 片吗？”晕，没想到王可梦竟然问这种问题。

“呵呵，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我故意给她兜圈子——直接回答，其实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废话！当然是真话了，要不问你干吗？快说！”王可梦摆出一副审判官的架势。

“有！”我只打了一个字过去，等待她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不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吧？”

“你还算老实，说了实话！听外号就知道你们这些男生不老实！”

“嘿嘿！不瞒你说，我们宿舍都看的！”我如实招来。

“喂！你不会是真的妓男吧！哈哈哈哈！”看来，对于我刚才对她所提问题的回答，王可梦是颇为满意，又颇为得意，越发来了兴致。

“我可是清白的！”我本来想说“我还是处男呢！”但没有，因为我不想骗王可梦，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不敢骗她。因为在我印象里，王可梦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孩，什么事情似乎都瞒不住她。

“你是清白的？哈哈，谁知道呢？！你们男生是不是都看？”

“差不多吧！”如果男同胞知道我这样泄密，不知道会如何处置我。不过话说回来，看 A 片基本算是大学宿舍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看 A 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生理上解决不了，只好在心理上满足一下，无可厚非嘛。有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一边看着 A 片，一边咧着嘴叫着：“不要看这些东西了！太变态了！”

其实，变态不变态，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呵呵！”听了我的回答，王可梦笑了起来，肯定是既得意又满意。

“还说呢，你们女生是不是也看 A 片啊？”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切！你以为像你们男生那样没有牙齿（无齿——无耻）啊？”

“呵呵，别不好意思，你们女生肯定也看的了！”

“我们对那些没兴趣！”

“那你们看什么？”

“《韩国情人》之类，女生士感觉动物，没听说过吗？”

“哦？对了，原来男女生生理结构不同！哈哈！”

“切！”

“……”

自从和王可梦聊了关于 A 片的话题后，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忽然近了很多，或者说，平添了暧昧的因子。我突然发现，性，这个神秘的字眼，原来还有着这样的神效。

然而，他，王可梦那个网恋男友，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徘徊在我每夜的梦里。

“郭军生在吗？”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是楼下的宿舍管理员，就是那个被肥仔称作午夜最佳幻想对象的阿姨——她是送信来了。

“姐姐又大驾光临我们宿舍了——妓男！你的信！”肥仔坐在最靠门口的位置，因而第一眼就看到了“少妇”——肥仔对她的另一称谓，我不妨借用一下——热情地和少妇套近乎，并殷切地做起了她的传话筒。

男人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总喜欢炫耀一下自己的雄性特征，比如洪亮的嗓门，比如嘴角的一小捏山羊胡，比如一双漂亮的皮鞋等等。所以，我推测，肥仔只所以在少妇出现时显得如此热情，也是出于同样的动力和原因。由此，我甚至怀疑，肥仔真的是喜欢少妇的。当然，这是秘密，不能告诉肥仔。

等我不慌不慢地走到阿姨面前时，肥仔早已窜了上来，从少妇那枝节饱满的嫩手里，接过了那封信。少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会，然后转身离去。我呆呆地站立在那里，琢磨着少妇刚才的眼神，那眼神真有些暧昧，仿佛我真的是一个妓男。

“妓男，又是哪个 MM 寄的啊？”这是肥仔的老作风了，八卦得像一个死了丈夫的老女人。我从肥仔的胖手中，没好气地把那封信拽了回来。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 XXX 大学”

是叶子的信。

我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叶子会写信给我呢？然而，我亦有一种预感：这封信的突然到来，决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心情有些紧张，伸出有些发抖的手，用小刀轻轻割开了信封一端的封口，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叶子身上特有的气息。

信纸是粉红色的，带着清凉的幽香，就是我曾经写信给叶子时用的那种。

我缓缓地摊开信纸，叶子那娟秀而熟悉的字体，便重又展现在我眼前……

“军生：

你好！见信诸好！

军生，这封信，我是用一个老朋友的心情来写的。因而，我也希望你能以一个老朋友的心情来读它。你知道吗，我用了极大的勇气才给你写这封信的。我曾经几次尝试着动笔给你写信，但最后都退缩了，因为我心里不能平静。我想，我该怎么面对郭军生呢？恋人吗？好像曾经是过，现在还是吗？对此，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还怎能静下心来给你写信呢？然而，想来想去，我终于发觉，只有把你当作一个老朋友的时候，我的心才是平静的，我才敢动笔。军生，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

既然这样，那就叫你一声朋友吧！朋友，说起来咱们都一年没见面了，近来还好吗？我原本以为寒假你会回家的，那样的话，咱们可以好好聊聊，把咱们之间的事儿作个了解。但结果你还是没有回去。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不是傻子，我也有感情，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留校。你是不想面对我，不想面对咱们之间现在的结局，你是在逃避，不是吗？或许，这不能全怪你，我不也是在逃避吗？！

你大年三十晚上向我家打电话那时，我知道，电话铃声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在和几个高中同学玩麻将。他们你都知道的，像田静，我的同桌，还有那个有点崇拜你的赵林峰，还有那个老是喜欢在班里喳喳呼呼的大头和他的女朋友。对了，大头和王玉玲谈恋爱了。王玉玲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坐在第一排，很少说话的那个小女生，这次回来我都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呵呵，没想到大头竟然会和她在一起了，看上去完全不同的个性，怎么解释呢，缘分！对于感情，我越来越相信缘份了。哎！扯远了。那晚，我本来可以走向前去抓起电话的，我有一种预感——电话是你打来的，但我妈妈刚好坐在电话旁，就顺势抓起了听筒。我偷偷去望她的表情，当妈妈知道是你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一刻，我的心也变得冰凉。你知道吗？通过话筒，我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你的声音，还有我妈妈蹩脚的托词。那一刻，我很恨我她，她为什么会这样专横呢？都什么年代了，还对自己的女儿管得这么死？何况我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然而，我知道，在家里，我的反抗是无力的，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一定要买个手机。那晚，后来我们开 party 玩到到三四点，但我就一直心不在焉。

第二天晚上，我妈妈把我叫了过去，要和我谈与你的问题。她反反复复地问我，到底咱们是什么关系？到什么程度了？我最反感她这样，所以一直不回答，最后向她大声说了一句：“我们没什么关系，他死了也跟我没关系！”我妈妈被惊呆了，眼角红红的。看到她那样，我心里也酸酸的，所有的倔强和反叛那一刻都消失了，我只想走向前去，抱住她，向她道歉。但是，由于我那点可怜而敏感的自尊，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再与她搭话，我的眼圈也湿了，有委屈，也有歉疚。后来，我爸爸看气氛凝滞，也出动了，同样拐弯抹角地问我，到底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那时我感觉大脑突然膨胀，你知道吗？我差点想告诉他们，对他们说：“能发生的，我们都发生了！”但仅剩的一点点理智没让我那样做。那晚，我和他们就这样僵持着，最后达成了协议：我承诺不主动与你联系，如果你不再联系我，那我们就算彻底断绝关系了。

后来隔了一段日子，我要他们给我买手机。爸妈看我精神不振的样子，怕我再受刺激，就给我买了部一千多块的彩屏手机。其实我又何尝不心痛这么多钱啊！那可是老爸将近两个月的工资！但是，我那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发泄一下，找不到对象，便只能利用爸妈对我的亲情了。军生，你看我是不是很不孝顺？会不会觉得甚至我很卑鄙？是啊，我也这样觉得，自从买了手机号，我内心一直极为愧疚！本来说好我不主动给你联系的，但买了手机后，我还是忍不住给你发了短信。但我很失望，因为只是收到你语气平平、不冷不热的回复。从那一刻起，我彻底明白，郭军生你确实变了，或者更公平地说，咱们之间的那份感觉没了。我决心不再发短信给你，可是，在我的心里，我还是幻想着你会主动发短信给我。然而，开学一个月，也没有等到你的短信。接着我很决绝地换了手机号！

军生！其实上面的那些话，做为朋友，我本不该说出来的，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应该让你了解，我希望我们之间任何时候都不再有误解。误解太恐怖了，可以很轻易地扼杀爱情，乃是友情。好了，就此打住，过去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

军生，下面我要说的才是写这封信的本意。可能你会觉得惊讶，甚至难以接受，但我希望你也能以一个老朋友的心情来读它，心情平静地读它。

军生，我只所以选择用写信这样的方式，而不是发短信给你或者打电话给你，是因为也许立刻看到你的回复或者听到你的声音，会使我重又回到往日的伤心的回忆中去。我不愿这样，所以才有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封信。

书上常说，有些东西错过了，便很难再找回来。军生，你说是吗？

转眼春节都过去大半年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答应我，好好地生活，无论说是曾经的恋人，还是现在的朋友，我都希望你能幸福。我现在生活很好，请放心！

对了，你和那个琳琳怎样了？有进展没？她是一个好女孩！很活泼，又很乖巧！看上去好像对你有意思。郭军生，该珍惜的时候，就该学会去珍惜，明白吗？

祝你生活开心，学业有成！

保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