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校医院,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坐在后座的是一个神情萎靡的大约十多岁的孩子,骑车的看样子该是他爸爸吧。突然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清晨,父亲带着发烧的我去看医生。路旁有一条小河,清晨的凉风吹过,使我的热度有所减退,精神顿时好了许多。看完医生,父亲送我去学校,路过早餐店、水果摊店,父亲问我要吃什么,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吃。”最后父亲买了几个柿子,送我到学校,跟班主任说明情况,就回去了。
这样的情境没有什么特别,不知为何,却让我记了这么多年。
父亲有一次跟我提过,在我刚刚学会坐时,他请人用细钢条给我焊了一把可以架在自行车上的儿童椅。那把椅子我还有印象,弧形的靠背,两边有两个踏脚,表面漆一层墨绿色油漆。只是从我记事起,它表面的油漆就斑驳了。现在的儿童椅都是塑料做的,轻便美观。而在80年代初的中国,塑料制品应当还是不多见的。椅子做好后,每个傍晚,父亲就用他26寸的大自行车载着我兜风。我不知道年轻的父亲带着他小小女儿兜风是怎样的心情。他的小女儿还不会说话,甚至无法感知自己正坐在自行车上,面对着父亲宽大的后背。所以一路上父亲必定是沉默的。而这沉默里,必定有他为人父的喜悦与希望。
年轻的父亲是高大强壮的,他可以载着我和母亲骑20里地去外婆家拜年。等我长大一些,拜年时父亲就只带着我了。长长的途中路过一座座村庄,每到一处,我就问:“这是什么地方?”父亲一一回答。而等到下一次路过,我又忘了。所以又再问一遍,父亲不得不再回答一遍……
小学四年级,我学会骑自行车。上了初中后,父亲给我买了一辆永久牌女式自行车。坐在父亲自行车后座的日子便也一去不复返了。再后来,父亲为了方便省力,买了摩托车,那辆老掉牙的26寸海狮牌自行车便一直被搁置。它表面的黑漆已经斑斑驳驳,坐垫也被磨损得露出里面的弹簧,铃铛早已黯哑,骑的时候链条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它沉默地待在家里放杂物的房间里,父亲一直没有把它处理掉。我知道,20多年的风风雨雨,它陪着父亲走过。而我也曾经与它那么亲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