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问，上海有味道一点的茶馆在哪？这个问题其实会把上海人问住。我有一次带上海的朋友在杭州，到得杨公堤旁很有名的金庸茶馆，一个下午泡得要多惬意有多惬意。湖边风月，金庸的书，民国时期的小楼，庭院和湖水，茶是合当在这样的惬意里一杯一杯地喝到成仙的。想接一点都市气的话，推窗可闻街上的声音，不过离那车水马龙有点远，你可以躲进小楼，做侠士美女相遇江湖的美梦。另有惬意的一项，是你只需一次性消费50块钱，除了龙井等绿茶，各种红茶功夫茶外，还有供应不完的水果，从西瓜樱桃火龙果杨贵妃喜欢的荔枝以及龙眼大枣等等，古色古香的茶桌上可以摆开水果宴，其他如坚果榛子鱼干，各种冷的热的小点心，杭州的茶馆，是专为各种贪婪的装零食的胃存在的。茶倒是成了点缀，尽管都是上好的茶。男人们也许有只喝清茶的，女人们呢，注意力完全被零食控制。所以上海美眉们到杭州茶馆，真是恨不得吃喝个三天三夜不离席呢。可是反过来，自我这杭州人去上海工作后，我的零食胃总是填补不了空虚的感觉。人民广场其实是最没有上海味道的市中心，我们的下午常常被周围的几家必胜客、星巴克、香绯缤，还有台湾流行过来的摇摇茶包围了。茶和咖啡都是大路货，哪里有什么上海的气息。郁闷归郁闷，大多数时候也都将就着。此外，上海也从其他城市克隆了一些中式茶馆，比如成都的茶馆，杭州的茶馆，但凡事到大上海还是会变味的。你在衡山路地铁站旁的中式茶楼，吃不到什么可口的东西，只供应有限几样不够精致的小食，氛围也不如杭州的雅致，朋友几个去过一次，出来时候都没有一点留恋的意思，知道下次是没戏了的。有比较，才显得上海中式茶馆的寒伧来。概因上海是吃饭的时候一块小毛巾、一杯茶都要算钱的文化，海派特色之一，因此这茶只能精打细算地喝，自是拘紧。真正漂亮的上海下午茶体验是有的，不过不在中式茶馆。上海的下午茶离不开几个关键词，列单如下：上海地道的小街、老式洋房、花园、露台、英国式、洋人和洋泾浜、不分国籍的时尚男女、红茶、西点。比如某个春天的下午，不冷不热，天气正好，下午2点，几个同事一致要求去有下午茶的地方开谈版会，为了去一家特别地道的，上海土著小妞忙着踩点，一圈问下来，决定去巨鹿路889号花园内的FCC，中文名为囍囍府。巨鹿路是一条比较静的小街，人文气很足，海派味也足，是典型的老上海街道。上海文学等几家老牌杂志社，就在巨鹿路一处著名的老公馆内办公。在老公馆办公的上海老文人们，倒真有几分老克腊的气质了，比如金宇澄，还有陈小滢几位文人。离他们的花园洋楼不远，就是889号了。也是一处大花园洋房，里面有好几幢西式小洋楼。FCC在其中的11号楼和12号楼，以前有一个国外记者的俱乐部经常在此活动，开派对，因而名气不小。
那日我们5个男女同事占据了露台阴凉一点的一个长桌。白色的桌椅，餐碟、沙发，让人想起希腊的白。相比露台上穿着精致，轻声细语的时尚男女，我们这群媒体人倒穿得太像波西米亚人了。感觉来这里的人，基本是熟门熟路地来享受下午茶的，可以在此谈场国际恋爱，也有类似于王安忆的小说《我爱比尔》里的上海女郎在下午茶时和老外男互相试探，交易点什么，也适合利用下午茶的时间谈事儿，谈正事儿。FCC是不声张的雅致，低调的时尚，既可以深灰浅灰也可以有桃色，只凭你需要。而且有一点不错，价格跟新天地比不算太离谱，买单的时候，你可以面不改色。这种地方对吃什么，喝什么别要求太高就是了。你就当是来坐在这么好的露台上晒太阳，吹风，感受生活品质的。点单的服务生主要是菲律宾人，只讲英语。点的下午茶无非是英式红茶加奶、蒜蓉面包、蛋糕、蔬菜汤或蘑菇汤，色拉，你把那杯茶换成一杯咖啡也是一样的。比如那天我点的就是地道的立顿红茶加奶，因为早上喝过咖啡了。无论你在这个阳台上的这个下午喝的是茶还是咖啡，人们只说，在FCC喝下午茶，不会说在FCC喝下午咖啡。这种时候坐在白色皮沙发上，用漂亮的勺子小口吃着起士蛋糕，还是会爱上上海，甚至爱上上海式的矫情。忘了在FCC聊什么了，一群媒体人能聊些什么呢。坐到下午3点左右，看到斜对面的另一个露台上，一张中国的著名女人的脸，不太漂亮的脸侧对着我们。大家都认出来了，原来是名门痞女，某人前妻，博客点击量仅次于老徐的洪晃。洪晃那阵子搬来上海住了，人好像也比她在北京那时候收拾得精致，她穿着白衬衫，首饰戴得显眼，在阳光下衬得脸特别白。她的确不漂亮，不过也是时尚的不漂亮。她身上的时尚感很突出，不漂亮也很突出。后来在FCC的下午茶时间，自然就有了这个现成的八卦话题了，也说到了宁瀛导演、洪晃刘索拉等几个圈里人主演的《无穷动》。在北京的大红门和上海的小洋楼之间晃着，洪晃的见识自非一般女子能及，私下以为，女人不漂亮但有气势也行啊。比如于丹，不漂亮但有气势。不过如果换作是于丹坐在FCC的露台上喝下午茶，感觉气场总有些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