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帕米尔之行
到喀什的那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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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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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端午节。一下飞机,我们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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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坐上汽车,沿着中巴友谊公路,直奔地处帕米尔高原的喀拉库勒湖(亦称“卡拉库里湖”)而去。
喀拉库勒湖在慕士塔格峰脚下。慕士塔格峰被称为“冰山之父”,海拔
7500
多米。它脚下的喀拉库勒湖,海拔高度也有
3600
多米。导游王红告诉我们,喀拉和库勒,都是黑色的意思。汽车得不停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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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喀拉库勒湖。她怕我们当中有人产生高原反应,特地叫我们备了一只氧气包带在车上。
到新疆就够让我感到兴奋的了,更何况是上帕米尔高原!到喀什前,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地理知识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喀拉库勒湖,因此心中隐隐有一种期盼,希望能快些到达目的地,一睹高原湖泊的“真容”。到喀什前,从西安到敦煌,再到吐鲁番、乌鲁木齐,马不停蹄地跑下来,尽管有点累,可一路上我怎么也不肯在车上稍稍合一下眼,而是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扫视着窗外,生怕错过了沿途那美丽而又奇异的风光。
进入帕米尔高原前的最后一个人口聚居点,是一个叫乌帕尔的小集镇,说是集镇,其实也就数得清的几间低矮土房,路边有一些卖饮料、矿泉水、瓜果、馕(新疆特有的一种用面粉做的食品,类似大烧饼,据说放三、五个月都不会坏)和鸡蛋、牛羊肉的摊位。导游王红说,无论是上帕米尔高原的人,还是从帕米尔高原下来的人,都会在这里歇歇脚、停留一下。因为对上高原的人来说,过了乌帕尔,就进入人烟稀少的地区,所以得好好在这里补充给养,带上充足的水和干粮;而对于下了高原的人来说,由于终于走出渺无人烟的地区,感觉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到人间,因此都爱在这里痛饮一番,饱餐一顿。不知为什么,我在这个地方,突然想起的是柳永的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们的车在乌帕尔稍作停留,买了一些小白杏和一只大西瓜,拍了几张照片,便继续赶路。公路两边的山坡谷地,变得越来越荒凉贫瘠,一股灰白色的河水,从乱石滩上奔流而下;长着星星点点绿色植物的地方,偶尔也可见到散放着的骆驼和牛羊,路边间或能看到三两间低矮的土坯房——那是柯尔克孜牧民居住的房屋;褐色或者赭色的山峦,沉默地立在两旁,山头见不到一点植物,高一点的山峰上,都覆盖着皑皑冰雪。在这样一个了无生机的环境里,不要说是行走了,就是看着也让人产生视觉疲劳。真是由衷地敬佩古时候走
“丝绸之路”的人,在如此蛮荒之地,这些勇敢者不知该具备怎样的毅力,才能走完这漫漫的路途?听导游王红说,长年守卫在高原边关的战士,有时从山上下来碰到一个人,甚至一棵绿树,也会激动得热泪盈眶,此话信然。
在阿克陶县境内一个叫奥依塔克的地方,有一家药材收购站,我们停下车来喝水,稍事休息。药材收购站的站长是一位随军家属,陕西宝鸡人,叫袁小宁,她的丈夫就在帕米尔高原上守卫祖国的边关,离她这个地方有数百公里远。真难想象从外地来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中的她,该如何捱过寂寞而又漫长的每一天。歌中唱的“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其实远远没有说透军人家属的付出。我对袁小宁油然而生敬意。
离开奥依塔克,通过边境检查站,汽车在爬行上一段弯弯曲曲的山道后,停在布仑口河和木吉河两条河汇合处的路边。在周边不是干涩的砾石山就是冷峻的雪山这样一个环境里,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由细沙聚成、线条十分柔和的沙山,远远望去,那平缓柔滑的沙山,就像是大自然用淡淡的墨痕信笔绘就的巨幅山水画。导游王红说,这叫白沙山。布仑口河和木吉河两条河在这里汇合后,由于地势较为平坦,泥沙就沉积下来。冬天河水干涸后,风就把泥沙吹成一座座沙山。那天也许是因为云层厚、阳光不够强烈的缘故,我觉得沙山并不白,而是泛出蛋青一样的光泽来,煞是好看,不由得拿了相机,拍了又拍。
我们停车的地方,居住着几户柯尔克孜牧民。路边摆着几个小摊,出售奇石等一类小玩意。几位牧民锲而不舍地拿他们的小玩意欲换我们头上的帽子,因为还得用它来遮挡高原的阳光,所以我们谁也舍不得换。想拿钱买他们手上的东西,牧民又不同意,非要用帽子换不可。突然间就想起药材收购站的袁小宁说的话:居住在这里的牧民,给他们钱根本就没用,因为没地方买东西。
正常情况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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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以后,我们就可以赶到喀拉库勒湖。上车的时候我们就说定了,待到了喀拉库勒湖以后再吃中饭,因为在那儿可以一边欣赏高原湖泊的风光,一边品尝牦牛肉。由于路上耽搁的时间比较多,那天快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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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时候,我们还未到达目的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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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在离喀拉库勒湖大约还剩十几公里路的一个山口,因为正在修路,我们被堵在山口外。高原上的修路作业,不象其它地方,留出半条路出来供车辆通行,而是整个路面都封死了。结果是,山口里面的车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幸好导游王红带了几个馕放在车上,不然我们可真要被饿坏了。心有不甘的我们等在那里,想等路修好后再进去看看喀拉库勒湖。
坐在车内的时候,感觉不到气候有什么两样,可一到车外,高原上的风吹到身上,明显让人觉得冷。我穿了一件茄克到身上,也感觉不到有多少暖和。公路两边是干燥的灰土山,我沿着灰土山向修路地段的另一端走去。鞋面上、裤管上很快沾满土灰。
修路地段的另一端,已有好几辆车被堵在那里,包括几辆出租车。先我到达那端的燕峰说,其中一辆出租车上坐的是一位来自日本的姑娘,汉语讲得很流利,是刚刚游览了喀拉库勒湖出来的。在征得导游王红同意后,我们与那位日本姑娘商量,希望她坐的那辆出租车能让我们暂用一下,送我们去喀拉库勒湖转转就出来。日本姑娘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和同去的我们报社的屠总、燕峰还有电台的徐发明,终于得以一睹喀拉库勒湖的“真容”。其时已是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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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多,高原上的天依然亮着,本来还应该有阳光,但那天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给挡住了。出租车司机告诉我们说,夕阳下的喀拉库勒湖会变幻出美丽迷人的色彩,可惜我们没能一饱眼福。在湖边稍作停留,我们很快便返回了。因为突然刮起了风,天变得更冷。回到原先堵车的那个山口,路已通了。那位日本姑娘紧裹着外衣,踡缩着独自坐在山口的冷风里。我们赶紧下车,向她表达我们的谢意。
那天,一直到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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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多,我们才回到喀什,吃上当天的中饭。
奔波了一天,最终没能坐在喀拉库勒湖边,一边慢慢品尝牦牛肉的滋味,一边细细欣赏远处的冰山雪峰和眼前的湖光水色,多少让人觉得有点遗憾。不过我转而又想,留点遗憾也好,惟其如此,才使这次帕米尔高原之行显得格外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