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儿时读过这样一首古诗: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老师告诉我这歌唱了大草原的美丽景色和游牧民族的悠闲生活。那时,我对塞外草原的风光分外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后来,在语文课中学到翦伯赞的一篇散文——《在大青山下》,讲述了在大青山脚下有座被称为“青冢”的昭君墓。当时心里很有一些不平,凭什么让如此漂亮的王昭君远嫁蛮横的匈奴人,甚至到最后也无法叶落归根?老师说,在封建时代,和亲是消弭民族战争、改善民族关系的一种方式,虽然有的是被迫的,但昭君出塞却是自愿的。于是我想,昭君也许也在羡慕大草原一望无际的青青碧草吧?!
终于有一天,我站在了“青冢”前。昭君墓位于呼和浩特市南9公里大黑河南岸的冲击平原上,墓前立有王昭君和呼韩邪单于联辔而行的双骑雕像。“北地草皆白,惟独昭君墓上草青”,据说这就是为什么昭君墓被称为“青冢”的缘由了。笼罩四野的黄昏和风尘漫漫的大漠,什么都可以无情地吞噬,却消解不了这一座墓草茸碧的“青冢”,“独留青冢向黄昏”,于是这青冢在苍茫天地间便格外引人思忖。
翦伯赞说王昭君是民族友好的象征,青冢是一座民族友好的历史丰碑,充分肯定了昭君出塞的积极和正面意义。因为和亲后,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亡犬吠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真是“何如一曲琵琶好,鸣镝无声五十年”。
可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 把边疆的安定和政权的巩固维系在一个女子身上,这样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当年大汉王朝打不过匈奴,就从女性群体中选取美丽的女子作为珍品去进贡,且美其名曰“和亲”,这只是当时统治者的无奈之举而已。假若大汉朝帝国雄踞一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八面来贺,四方进贡,何等威风,谁情愿向偏隅大漠的蛮悍小族屈躬卑膝呢?
当倾国倾城的美貌成为政治斡旋的筹码时,最悲哀的莫过于风华绝代的王昭君了。在选入宫中后,昭君本应“万千宠爱集一身”,却由于她不屑于贿赂贪财的皇室画家毛延寿,而无缘见汉元帝一面,只能“沙碛微惊数骑尘,红妆千里为和亲”,红斗篷,抱琵琶,南北颠簸,身行万里,步步徘徊,雁闻其声,羽翅难展!虽说汉元帝事后曾因此而悔恨不已,怒除毛延寿解恨,可“宫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单于君不知”啊!
独在异乡为异客,漂泊在外的人谁不思念家乡?当王昭君在荒漠边陲凝视南飞的大雁,注目悠悠的白云时,一定觉得自己的还不如它们吧!据说在她夫君呼韩邪单于亡故后,昭君曾上书请归,无奈大汉皇帝下令为了和平大业,不准其归,并按匈奴的习俗,嫁给呼韩邪的儿子。试问一位汉家女子,心中能不痛吗?能不遥望故土怆然泪下吗?
昭君墓还留在漫天沙尘的大漠,虽然那里还有一片荫荫的绿草。但我永远记得,那边有一座孤坟寂寂于风沙之中,那是一代美人王蔷的归宿之所。历史终归是历史,很多真相已湮埋于黄沙之下而无从知晓。我想,昭君的不幸绝非个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