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日晚，我先到，在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不便在门口等；选择了一个角落（大门外），将近半个多小时，她没有来，我决定到她那里去一趟，事后，我暗自感到万幸，我很相信命运，经常为此而感概一番，命中注定，那一天正是她们铁工校最后一天，也就是说，第二天（17日）她们就放假了，全校的将是踪影皆无。这时只有和她的姐同一寝室的一个人在，而且正在往外走！我当然“截”住她，才得知她今天没有在，她姐也不在，但我怎能轻易放弃这唯一的“线索”，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最后她总算提供了一点很有价值的消息，她说，她的姐就在那边二楼，亮灯的房间云云，我立即对她表示感谢，随即赶到那楼，找到她姐，说明事由：只是有三本书需要找回来，据她的表情及言谈举止来看，她没有看出我们会有其它什么关系，我自然也不能太“露”，况且我目前也还在等待她的决定，说了许久也没有个结果，并且说让她来找我，又说很快要走，我最后终于反应过来，抓住她说过的一句话不加思索的说：“那这样，明天下午三点半钟，我准时来一趟，说定了。”她曾说，明日下午三点半或四点样子可能要来一趟。管她来不来，总是个机会，这样，我怀着深深的（有个不恰当的比喻，仿佛墨汁太浓，笔浸下去就提不起来的样子）希冀离开学校这并不说想她答应，而只是能见到她。我对她写的那封信狠狠下了决心，不再打开看就装进了信封，并用浓胶水封了口，因按我追求完美的性格，像信这类文书总是需要作作不完的反复修改，使其日臻完善，但如果真是那样，往往又会失去那原存的单纯与自然之情。晚上一觉没有睡好。第二天下午四点钟以前神志几乎是恍惚的，上班不久，开始还假装有说有笑，渐渐就对着一处出神，几秒钟的功夫，突然象触电一般，抬手，看表，唉，才2点，如释重负，如次几次！终于捱到了大概三点二十五分光景，假托去医学情报所公干，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绝不如前所说的平静）上了路，这么久不见，心中不知充塞了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有点苦涩，但又不完全是，甚至有时吞咽口水都有困难，觉得喉头堵得慌，有什么东西阻塞着喉咙，出不顺气，闷得慌，很难受。终于通过曲折坎坷的小巷进了铺水泥路（大概有十米）的大门，然后拐弯，又是沙土路，离她家尚有一段距离时抬眼偷往她家三楼阳台望了一眼，正如我所想像的那样，她站在那里（有一个人，但因为晾衣杆遮住了脸面，她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她，凭感觉我知道必是她无疑），等我放好了车再看，没有了人，就知道她一定进了屋，我以极其的镇定自若的心情在下花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不紧不慢的整理完什物，然后迈着慢、稳，但沉重的脚步上了三楼，看了一看，又以同样的步伐走到她的寝室门口，看见她的姐正朝我走来，我对笑笑，她便转过身去对背对我站在窗口的那个少女说，找你来了！就出了门。我自然不便走进，便随着她姐出来，站在阳台上，她也出来了。和前时的她虽不至判若二人，但面貌要好得多了，头戴一顶白色的小绒帽，身上穿着淡绿色的羽绒服，不知下装穿的是什么颜色，但绝不是深色，与她在校时穿的那种显得沉重的偏冷、偏暗的衣服的色调相比，显得轻松、活泼，娇好的面容在白色、淡绿色和额前几缕刘海（都记不清了，总是有的吧）的衬托下，越发的，妩媚，与动人。表情恬静，娴然，整个的婷婷玉立，端庄，秀丽，然而那双眼睛里却没有我感情所需要那种曾出现过的那一种光芒，两眼相对，在我只要有一点点凝视的神态，那双眼睛便淡淡的移开，指向它处。我很佩服作为女人的这一种自制力，在我，理智已战胜感情，但感情仿佛仅被软禁一般，只有一个大边界在控制它。它本身还可以自由活动，所以在这种时候，虽然已决定抛弃那种想法，可感情上总还是要来捣一下乱，按精神分析的观点，便是那不安分的自我总是蠢蠢欲动，但终究是要被理智的超我所控制一样。但女人不同，决定一作出，理智就把感情牢牢和锁了起来，深深的埋藏在心灵深处，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对她很淡的说：“您好。”这是乎有些出乎她的意外，我随即很笨拙的在书包摸索出那封信交给她，并对她说，是来向她要书的。她听了，接过了信进了屋，一分钟后拿出那本我借给她时只翻开过一次，但这时已面目全非的、陈旧的裹着拿在手上的《报告文学》，并说，里面有一封信，听了这话，我竟忘记了招起头来看她一眼，不知她有什么表情，我的眼睛只是木然的，呆呆的望着那书，半晌，才热量起沉重的左手毫无感觉的接过了书，塞进书包，后来她说：她们几个同学已经分在了红十字医院。这个消息显然使大为吃惊，第一是因为我那信中有许多话都是认为她现在工作无着落而说的，第二是因为红十字医院离我家是那样的近！我没有多说什么。她又讲到明日就要到昆明那“四季如春”的地方去耍，那里有她们一个亲戚，然后再二月五日回成都上班。我确实没有什么可说了，愿她好好工作，然后就走了。回到单位，我故作镇定的歇息一下，大概是四点或三点四十五分这段时间，我打开了她交给我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