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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民族成群出没,但那不是我的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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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狼:

             清明三月车祭

冰湖面上野鸭.jpg
 
     夜里总是下雨,清晨空气里有湿渌渌的泥土味儿,这就是成都通常能见的阳春三月。
     因为下雨,告别夕阳后就不再户外散步,躲入融融暖意的斗室灯光里,合着雨棚敲打的滴哒,打开了电脑进入互联大千世界。
     油又涨了。这是 qq上首栏头条消息,那标题做得很大,醒人眼目地告诉着有车一族:每吨(上涨)三百元左右。
     由汽油高涨想到了自己的车。卖掉它就算无车一族,听到这样事不关己的消息,心里郁闷,无法丢掉的那一份沉重,怎么也让人轻松不起来。
     卖车都一年了,自己那车在别人手里不知道会过得怎么样,想到它便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很快乐,也很疯,如果现在还有这辆车,就肯定不会呆在家,我想着过去了的那些雨夜,引擎轻轻轰鸣带我们进入雾漫与湿滑,打开音乐收听歌唱,沐浴着对方来车大灯的弦光,缓驰于积水晶莹的蜀都大道,把倒映水中灯红酒绿的这座城市,来一番任意的践踏。
     2005、2004、2003……2000,那时驾车就是平常人家生活中最高等级的娱乐。当时中国扩大内需,加油牌价2.4元一公升,成都到重庆四百公里左右,一路用不了一百元油资。我们车因是四驱就不走高速,准备走老路的一行五人有朋友张三娃,刘老二,邻居曾三小姐与修车的罗大哥,另外就是我的狗“丑星”。大家兴高采烈翻越龙泉山,到简阳吃羊肉,过球溪河烧大蒜鲢鱼,到资中看铁佛古镇,进内江买甘蔗……,一路游山玩水,高兴随时光飞逝,愉快中不觉就到了重庆。有了车,重庆也变得很小,从来风酸菜鱼到歌乐山辣子鸡,再到南纪门河街上的大双火锅,朝天门渔船……,一天就打了个来回,披着夜色回到成都,分手时一句话:你有车就是好!
     好是好,不久大家却不坐我的车,去黑龙潭钓鱼或青城避曙或九寨看水或峨眉山报国寺过除夕,无论远近他们都开着自己的车,一辆比一辆的排量大,一个比一个的配置高,反而我的倒“老掉牙”,成了大家一路行乐讥笑的话题。
     干脆我不用自己的车,反正有车坐,谁累了就去开一会儿,从自驾北海畅游银滩,到进九曲黄河,环三江奔流,探险辘轳湖,玩耍了一个季度的功夫,谁的车况我烂熟于胸,品质好坏随口就评,就此趁机把他们以前强加于“老掉牙”的恶行,用一番嘴功狠狠地报复了回来。
     他们不愿意了,有人提议我的车也必须带上,大家轮换驾驶,于是从此我们驾车也成了转转会,大家轮流开着对方的车,欢声笑语地说着对方车的坏话,那年月我们行行走走,骂骂咧咧地快乐着。
     因为有车,刘老二在离成都二十公里左右的华阳河畔买了房,胡大哥也在开满桃花的龙泉山上安了家,张三娃收入稍差一点,也找了一处北门外农家院作了钓鱼的“行宫”,最利害是曾三小姐,自从嫁了有钱的老公,不仅在西沿线上买了套大电梯公寓,还特别选了青城前山一个叫“中国青城”的地方,在绿荫林中置办了一幢夏天专用纳凉的花园别墅,准备去做田园里宁静的寓公。
     走行百里,如在家里,大家手中有车,郊外有房,都不太愿意久居车挤人涌、空气肮脏的都市,他们提倡绿色换肺,丢弃了成都人当时热门时尚的“五加二”,干脆就定居郊外,选择了每天车来车往,城里上班城外居家的愉快生活。
     可是我狠心地把车卖掉了。
     卖车,是在油价上涨到四元五角的时候做出的决定。没有了车,我才知道以前那种时光的可贵,也才懂得了什么叫休闲。丢车,就等于丢掉了好时光,不能再与这些有车的朋友们在一起,我痛心,他们也痛心,曾三小姐闻讯急着驾车来质问我什么叫荒唐,就算油价再高又多得到好多一点点钱,少外出也可以是减少油耗的一种保车的办法。
     我想不是,自打听了央视不断播报北京长安街车满为患,上海因车太多,已经开始限量车牌入城,油价只涨不跌,期望减少费用的油改税消息又石沉大海,眼见着这不断涌来的收费项目……,心里不免闪出一种不祥预感:目前中国政策似乎向不利于养车人方向倾斜。果然,就在养车每年成本不断以四位数往上增加的同时,有内部人士告诉我,成都马上又要开始征收汽车五路一桥通行年票,又听说出台的道法,也公开说明无论有理无理,在公路上车辆撞人你开车的都得掏腰包向对方赔偿。前几天驾车稳重的胡大哥就撞上了一位“碰瓷”的人,虽说事故现场清楚表明对方全责,老胡也不得不说一些好话,央求对方同意他把“全责”揽在自己身上,防止保险公司以无责为理由而拒绝作出任何损耗赔偿。
     我囊中羞涩,一年收入仅维持年度养路、保险、维修、加油、车检、车船牌照、驾照年审等基本费用也吃力,如果再摊上一二“碰瓷者”,或者被电子眼扫到几次多增加一些罚单,恐怕生活都成了问题。以前上车就喜悦的那一份兴奋,如今变成了坐在驾驶室里沉重与忧虑,如一个背着大十字架长途拔涉去朝圣者,感觉驾车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想到养车的各种费用,将来还有可能再次上涨,面对前途,心里也就多了一些惧怕。
     成都,虽不能相比首都,眼下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城市,有车时无所谓哪里居家哪里上班,现在不行了。远近,顺利,方便,少花钱,丢车后什么都得盘算,就连上班挤公车都必须赶得更早,为什么呢,一是怕小偷夹我的钱包,二呢,就是怕乘客多了以后挤皱我质量原不是很好的西服。至于曾三小姐与刘老二、张三娃等有车一族的富人们,再也没见过面,从告别到现在,算来一晃就过了三百多天。
     三月清明,又到了中国人传统扫墓踏青的日子,听着一街叫卖“香蜡纸钱”的吆喝,久未郊游的心开始动了起来,便想要去父母坟上看一看,替二老打扫打扫。主意一定便整装上路,向东门洛带方向而去。
 没想到成都有这么大的变化,刚从城里挤上四路公车到了五桂桥,准备去转219路,就见车站上人山人海。每一班219刚进站,就见大伙儿蜂涌抢门,不到十秒钟,里面便挤满了乘客。如何这般状况?结果一问,是龙泉在办桃花节,主会场就设在客家洛带。哎呀,出门不是时候,看到那一个挤,我想起了那些年在北京公车上,大家都挤得直叫“别挤了别挤了,再挤就成照片了”的日子,让人一说坐公车就全身发麻。
     不过出都出来了,再挤也得上呀,拼了一身汗算挤进了车门,不幸的是,我前面有一个肥胖的妇女,被人挤得只把她那硕大的臀被迫地放在了我胸口上,后面还硬顶进来一个小个子男人,用他那身体把我的尾部也塞得满满的,我无奈,只得弯曲了身体,在上压下挤的缝中带着大口地喘息,委屈求全地向洛带方向而去。
     公车慢,在喘息如牛的引擎吼叫中,带着满车昏昏欲睡乘客,摇摇晃晃经建材路转槐树店往三环而去。此时我很悲哀,这环境让我想起我以前在重庆的日子。
     重庆,酸雾环抱中一座不上坡就下坎的城市,当年除了公交,贫民们别无二样交通工具,在哪里乘公交车,当时用一个非洲国家的名字简称,叫去“挤、垒、压”。从沙坪坝到渝中区,每天都得在这样的挤压里,颠簸渡过来回路途的两小时。成都以前都不这样,从五桂桥去洛带虽说也转车,但少人行,车里也很空,交通便利就是我当年选择来此地工作的原因之一。是什么让成都目前交通高度紧张,我不知道,只感觉这车像一下子回到了重庆,我也回到了从前。另外我也无法入睡,因上面那位把臀部放在我胸脯上的妇女也睡着了,她软软歪倒,几乎全身重量全都传递到我这里来。胸脯那个痛哟,也不知道被我压在下面的那个人感觉怎么样,反正我肯定已经受不了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呲牙裂嘴抽出手来轻轻地拍拍她,想让她稍微地……。嘿,不意她醒后,转回过头来的那一张是我熟悉的脸:曾三小姐。
     一年多不见,怎么将一个细柳腰身的女人变成了肥婆,并且还要来挤公车。她们家不是好几部车,怎么……。
     哎呀,第一是我生了娃儿,发体了,二呢,是养车的费用又涨了。
     曾三小姐一说话就满脸不快。通往青城的老路,经过新翻修也开始收费,这样每天回家就不是免费,来回一次就多了几十元,一个月算下来上千,第一个月报销账单时,老公的脸都拉长了。
     是呀,虽然已经没有了车,也听说成都现在很多老公路都在翻新,结果这一新修后就全要收费,难怪每天车来车往的上班族,追求休闲时的人脸色很难看。
     还有什么车哟。曾三小姐开始诉苦,老公的生意不如前,除了截减职员就是压缩内部开支,不但曾三小姐的车不能幸免,就连青城避暑的别墅也打算卖掉。
     不住了吗?不是,想住但住不起,不说车用成本就光说这一笑过路费免不掉,也让人怯步。没办法还是回城里来,去住在西沿线的电梯公寓里划算。
     说到这里,我见曾三小姐眼圈有些红,便不敢再往深说,于是扯开了话题:好久都不见刘老二与张三娃,不知道这几爷子快活成什么了。
     听说他们已经卖了车,听说刘老二连华阳的房子也卖了,大家都挤进城里来。为什么呢?还不是苦撑也撑不住,前几天你听说没有,成都原先四百五一年的“五路一桥”通行大年票,听说又要涨,他娃屋头老婆一听吓坏了,趁他不注意,私下就把车一下卖了。
     哪有这么凶,一个大年票能涨到哪里去?我不解。嘿,你还不晓得,这个涨价目前在听证,有的猜说涨三百,有的预测要突破一千元,还有更凶的,听说成都在拿重庆来比较,重庆一年这些通行费多少,知道吗,听说是两千多。曾三小姐说得激动,近乎一吼,结果驾驶员以为出事,猛地急刹,车身一冲,全车人闹醒了。
     上坟归来,不意在家门前碰见了张三娃,他远远站着,亲热夸张地挥手要请我吃冷淡杯。问及他近况如何,嘿嘿,打算卖车了,不但要卖车,因出行不方便,就连北门郊外的“行宫”也成了转让二手房,他来约我明天到黑龙潭去钓鱼玩,这么远,没有车呀?张三娃一笑,有车!
     张三娃的车,现在还没有卖掉,他说没人要,现在卖车很困难。
     还想继续养?张三娃摇摇头,他说被迫的,现在偷学有些人的办法,将自己的车套用别人公家车的牌照,养路、车检等一切费用他都准备赖掉。说起卖车他非常羡慕我,早卖一年还得个好价钱,现在不行了,人们都不敢买车,新的都卖不脱就别说已经用了两三年的,听说刘老二那一辆车,最后出手,转让费只卖得几千元钱。唉,倒霉!
     尽管养车艰难,说到车我还是想到我那辆“老掉牙”,想到与它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许再不会有了,谨祭。
 
          独狼散文.jpg                2006.3.27,成都这一夜的小雨
   

posted on 2006-03-28 20:28 独狼2003 阅读(218) 评论(0)  编辑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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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被作者在 2006-03-28 22:39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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