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杂文：
身后光芒
由王小波所想到……。
天真冷。春来四月应该艳阳高照，现在因寒流却无法随意外出，只龟缩室内，抱怨地过着上网看帖的闲散日子。
网上也有很多抱怨，其中印像深的，是一位从南京去北京的网友，她抱怨自己乘坐的航班，因为一个女明星的迟到，整整耽误了一小时之久，弄得险些误事自己差点就被公司开除。那评语里显然埋藏了一肚子的火气，指责这位迟到者没有起码的公德心。
突然，注意到一个热门话题：王小波。
不知道王小波。看着跟帖很热闹于是点了进去想看个究竟。
这些帖子在大量介绍王小波，说此人逝去已经九年，一批自称为王小波门下走狗的群体，全都在网上发帖追忆，似乎对他很尊敬……。
王小波出生于上世纪五二年，如一同过来的社会建筑与人民服装，他与大众们都非常简单：住青红砖筒子楼，穿青兰二色中山装，从到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下乡知青、民办教师、工人、工农兵大学生、结婚……的历史，不过与很多人不同的，是这位已经逝去。
王小波心脏病猝死的时间，在于他爱人李银河称为黑色
1997
年
4
月的
10
日。因为他的逝去，才有了健在或相死离开人世的同时代大众们，所无法拥有的后来九年。
就是这九年，王小波从默默无闻中脱颕而出，在身后大量出版了
：有《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我的精神家园》、《沉默的大多数》、《黑铁时代》、（地久天长）等作；其中纪念、评论集有：《浪漫骑士》、《不再沉默》、《王小波画传》等
等
。在这些作品中，特别让人注意的，是称为他唯一一部叫《东宫西宫》的电影剧本。这部剧本之所以让人注意，是它获得阿根廷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时，又荣
膺戛纳国际电影节入围作品，介绍里特别强调，这是中国大陆电影向海外进军的第一次，由此王小波也就成了国际电影节为中国取得最佳编剧奖的第一人。此事，发生在他最后告别的1997
，那一段忧伤而显赫的金色年华，与今已经过去了九年。
正因为有着众多被喜爱的作品，九年间人们给了王小波很高的评价，说他不仅是唯一两次获得世界华语文学界重要奖项、「台湾联合报系文学奖中篇小说大奖」的中国大陆作家，并且被誉为了中国的乔依斯兼卡夫卡。这位如此成就的严肃作家，他身前鲜为人知，死后声名广播，如此被人关注、阅读、讨论，甚至出现了王小波热，出现了大批集体的门下走狗。可以说此现像十分罕见……?
网帖上最后的评语，把刚兴奋起来的心，突然一下弄得了十分的沉重。
这是写王小波的文字，文字里不仅看得见王小波，似乎看见他身后还有人，那里面潜着清代著名文学巨匠曹雪芹、唐代诗圣杜甫，还有远在大洋彼岸的画界大家凡高。
这是一队已经远逝了，今天依然被称为艺术大师的人，他们的威望，不但使现代有专门的学会去研究其传世的作品，就算随意抛出一手稿或一真迹，也能拍价成百上千万，让全球新闻界好一阵忙碌追随与大吃一惊。这些人与王小波相同，在生穷愁潦倒，默默而终，虽说死后获得了常人无法攀升的巨大荣誉与财富，但生前无人问津，他们过着比王小波更差的生活。
读他们的作品，像看见了他们的身世，那被底层所淹没的，是对与己相似之众的同情与爱，他们用贫困写出了一种美好的追求，让人心里有了希望，于是社会回报地给予了赞扬他们的声音，很多人听着这种赞美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以此为榜样，毕生去追寻由他们所创立出来的一种精神。
网帖读完了，心里也乱了，黑暗中似乎到处都有赞美的乱叫。
是的，今天就是一个赞美的时代，轻而易举就能随处听到社会的赞扬。
此时就听到赞美先贤哲人，也听到赞美王小波，这些都不算，还有一种声音更大，这就是眼下的新闻报道，它们最流行的赞美词正在大量面市：电视剧“热播”，大型晚会“热演”，美人丽质凶猛奶生“热捧”，神功怪异“热追”……。这种随意就吼想说就说要唱就唱的声音，让世界疯疯狂狂沸沸扬扬无法再热，凄凉油然不仅扪心自问，热烈之中盛名之下究竟是谁说了真话。
也许每一个人都可以来回答：我就说了真话。我就自愿说出的！
是的，今天的人好像什么都不敢做就敢说话，说赞美词。在办公室，在公共场所，在博客里，在报纸上，在电视镜头前，无处不在，人人都讲一大箩。不过这些话仔细听来，也许就是为了钱，为了谋求一份好的职差，为了自己亲属与子女的环境与前途，为了升迁为了婚姻为了面子为了说不清的意图。当然，还有社会道义……，或者为了良心。
王小波叙述他与陈清扬的关系，实在想揭穿那个把人弄成妖的社会。曹雪芹书写红楼兴衰，把家庭相异于社会间强弱相食的巨大生存反差，直白暴露在读者眼前。凡高，永远追寻向日葵画框外那高悬于宇宙中太阳的人，他与杜甫渴求天下寒士均能得到温暖的心境，让人独领了异曲同功的良苦。这些人的作品所埋藏，经得住反复读，过目不但会向他们靠近，在日渐尊敬中也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不能如彼有剌穿黑暗的犀利，饱爱天下的大博，一如长春人营造小女孩儿想看“升旗的天安门”，哪怕弄出一些细微的真实，为人类更美好有一点呐喊的贡献，就算下了地狱去见阎王，那心头也是一份踏实。这些人身前无名无利，不能被谁拿来产生新一轮的利润，他们是凭着自己良知从苦难中淘来作品，树立起受外界称颂的社会形像。正是这些形像带着文化传承的勇气，任多少后辈来者站其肩头，向历史长河努力不懈的轮番冲剌。
他们就是明星！
“热播”们也是明星。他们一夜成名，有身前吹打，身后追捧，出行如帝王排驾，居家有朱门酒香。看着阳光签名售书，星光欢呼晚会，街头广告塞目，银屏嗲叫轰耳……，想着两者俱是明星，却如暖肉冻骨冰炭不同器，水火难融合。虽说此辈之作，目睹后头就忘了前面，然，今天的社会给予的赞词似乎一样，甚至后者比前者叫得更响亮更光彩更甚嚣尘上更声势浩大，那横空出世的夺目让人涶涎、恨不得“哪位来包装我”，一脚就踏进这奋斗之门，去成了“正果”，好过一过如显贵般在密罐里浸泡的幸福日子。
进入多元了！这九年不仅有中华文化弘扬之心，有了王小波门下走狗之热，也有了明星们“热闹”成功之路，各路人马追星之辈，对自我偶像的热衷效仿，似乎预示了中华民族，现在至少存在两种以上由生向死去的人生发展目标，它们都由今天的新闻报道向大众作出了暗示。
该选谁？
想起了王石。中华业余攀登珠峰队里，出现了这位万科集团的老总。他在明知没有庠气罐的情况下，居然还要冲剌8844.43
米的珠峰之颠。这是要死人的！王石肯定知道没有庠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明知要死也不顾王队长劝阻而去冲顶，他为了什么呢？
有人想，也许就是为了爱情，或者为了财富，或是不是与谁合不来变得有些想不开？
不是。看电视直播，至少没有发现王石脸上对这一切有所流露。他强烈地要去登顶，给人直观的是要冲上去，成就这一生登上世界屋脊地球之颠、很少人拥有的那一种辉煌。这位万科集团的核心人物物质不缺，他付出死的可能去冒险，好像就是自己为了给自己追求一种骄傲。不需要谁来帮忙与鼓吹，也不在于别人怎么说与看，或者王队长同意不同意，他只背着沉重的、并且花重金置办的行头，甚至掏出高薪去雇两个叫“夏尔巴”的脚伕，汗流水滴的跑到那无人区，差点赔上性命的乱爬几天，这种行为，在有些衣食不丰的人看来，简直就是疯子！不但不能叫好，并且认为应该马上将此人送入精神病医院去治疗才对。哈哈！他们在暗里笑，因为笑的人不为精神而活，认为现实里的成功，就是达到对物质的占有。只要可能，就算签了花样翻新的“卖身文约”十年或者五年，哪怕就跟一个富人子弟随意地睡上个三年五载，以此靠着别人的钱。把自己包装成为了明星，再借着追星的热捧浪潮，替包装者赚回大众们隐瞒于腰包里的更大利润，最后背地里分账以中饱私馕。这，就是“你图潲水喂猪、我就图猪长壮”的双赢，他们对世界的结论很简单：财富就是明星存在的理由，现实就是物欲横流的社会。
由此一来，存在决定了观念的分野，如王石一般的富人，才是精神享受特权的独自占有者，而腰包干涸的穷人，只配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地得到乞讨财宝的权力。是的，没有冤枉谁，天经地理，今天确实很多人都听到了这种呼声。
杜甫与凡高、曹雪芹等中外穷人时代，似乎就没有这样的多种选项，他们好像压根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破帽隐市的王小波，要早知道富贵离他就差那么一星儿的时候，此人还会不会去死呀。要是我：“老子千方百计一定要稳住”，哪怕就算再多活几个钟头，只等别人来发现了，颁了奖，拍卖了手稿或者其他什么劳什子物，也就过上了宝马名车、香居美人的日子。也许那个时候富贵了的我就死不下去，说不定喉咙管里灌满了庠气，强劲地等着哪个来找我去打广告，或者当一个财神爷的大使与代言人，一番招摇，以后也让大众看一看我众星拱月的热闹。
他们没有这样做。满篇读完，这些衣带渐宽的人，沉浸于自己的理想世界，从未回到现实，社会与他们没有生前回馈，注定就是五百年以后才能读懂其作品，相互之间存在的关系，就只有精神不灭。
我们捧明星，需求明星，花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去欢呼，去塑造偶像，实在是为了自己活得更充实与有目标、满怀激情去为将来所奋斗。曾记得几年前来过一位法国籍的叫“维艾……”什么的足球明星，他当时很有才能而没什么名气，看到中国足球热便想跑来谋一份口粮，结果当职的国家教练们没谁看得起，他走了，回到法国国家队里打中后卫，在世界杯里一举成名天下扬。说到此央视评球的先生气得大骂：瞎了眼！
真的是瞎眼了……。
我的民族成群出没，但那不是我的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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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狼
成都：
2006.
四月降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