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简介: |
我始终无法忘记第一次和女孩亲密接触时是怎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早在几年前我就与梦中的女子不止一次地交欢,而那个女子就好像是潜伏在我身体里多年的某种定时因子,只要时间一到,它便如排山倒海之势涌来。 | |
13 在昏沉和清醒交接的时段,玻璃窗上有凝重的露水。 然而,我始终无法忘记第一次和女孩亲密接触时是怎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早在几年前我就与梦中的女子不止一次地交欢,而那个女子就好像是潜伏在我身体里多年的某种定时因子,只要时间一到,它便如排山倒海之势涌来。 大部分的时间,我们似乎总能记得那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甚至它的过程,它的气味。但是关于为什么它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间存在,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因为头脑有些清醒了,我感觉到我和女孩的身体都有些潮湿了。我无力地将手臂搭在女孩身上,女孩在我胳膊下轻轻地抖着。顺着她的下身我看到褥单上一片鲜红的色迹,一种自责顿时萦绕我的心头。 “你怎么可以这样?”女孩只流泪不啜泣,像吃了芥末的反应。 “我……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把你弄疼了。”我对自己的回答惊诧不已。 “别说对不起好吗?”女孩心绪平静下来。 “那……你想……” “也别说要对我负责的话,我不想听那些虚假而不切合实际的承诺,我不需要你为我负任何责任,我只是想……”女孩再次抬起那双莹亮的眼睛凝视着我。在那一刻,我竟感到了一种激情过后的淡淡凉意,或者说是对女孩打心底冒出的内疚。 “能给我个不怪你的理由吗?” “那样做,其实……我……我只是想带给你温暖,让我们彼此的灵魂在温暖中得到某种契合。”等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感动,不是为自己。女孩微动了一下嘴角,缓缓地将身子靠在我的怀里,我看见她的睫毛湿漉漉的。 “我不怪你。”女孩轻声说道。 我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城市城市搁浅在我怀里,半梦半醒。 但是我并不知道在这样的夜晚结束之后,我的生命所等待到的,是一种巨大的幸福,还是无边的伤痛。 14 以往我们对某些事物充满着好奇与探索的欲望。当神秘色彩失去后,又成为陌路曾经浪漫的天空。曾经的拥有,像雾一样的散尽,像风一样的无形。于是,生命又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早晨一睁开眼,女孩已在无声无息中离去。 朦胧的曙光透过窗户玻璃,折射进我惺忪的眼睛,使眼睛有些微微地泛痛。而我却感觉不到那七彩的光圈,一切又似乎缘于对女孩的牵念。 后来,我在玻璃桌上看到她留下的那封信,端端正正地折好压在水杯下,我怀着某种复杂的心悸将信纸摊开: 喂,熟睡而陌生的你。(我只能这样称呼你,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梦见我的母亲,我常在想,她离开我之后去了哪里,就像昨夜我遇到你之前做出的选择。但是,我不敢想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是否还能够真正地体验到这世间什么是所谓的幸福。也许正是因为你给了我一个足以让我温暖的理由,所以我不怪你我们的幸福与不幸始终只能自己担当,我想这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祝:幸福 与你有生死之缘的女子 2004年3月21日 当看到她在信的末尾写下的“与你有生死之缘的女子”几个字时,我的身体感到一阵莫名的颤动。空气中似乎有一股甘苦的味道,混着飞舞的灰尘在从玻璃窗上射进的阳光里弥漫荡漾。 我在脑海中搜索着与她有关的可以联系的任何方式,可是我对她却一无所知。昨夜她并没有告诉我她姓甚名谁,而我尽管同她神侃了一番,却在当时无论如何也没有丝毫想知道她名字的欲望。 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使劲地将手心握成实心状,手上的血管因为不知不觉的用力而暴突出来。 而此时心里也似乎有种感觉,我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看着过往的行人好似什么也没有。 后来,当挂在墙上的壁钟在8点档敲响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我惊觉地大叫一声,胡乱收拾了一通便向公司赶去。 15 来到主管人事的张总办公室报到。 刚踏进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笑声,我定下心来,在离张总还有两米又三十六厘米的时候,我向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扫了一眼。 与此同时,我心里一阵激动。 坐在旁边的那个男的不正是我的大学同学程宏吗?一阵疑惑打从心起。 “希喆,怎么是你?难道……你在这工作?”程宏也显然认出了我,瞪大眼睛问。 “宏子,原来你也在这工作。”我笑着说。 “哥们儿,哪能呢!自从大二那年你重选专业后,咱就很少见面了,没想到今天又在这儿碰面……”程宏笑着向我伸出手。“哦,忘了跟你介绍了。她是张倩,同一学府播音系的,在电台做DJ,张总就是她父亲! “你怎么称呼?”张倩起身笑着说。 “耿希喆,你就叫我希喆好了。”我说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张总走到我身边。 我和程宏、张倩不好意思地笑笑,由于一时兴起,竟把张总晾到了一边。 “张总,我和希喆不仅是大学同学,他还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呢。”程宏说。 “那好,你们久别重逢,就好好聚一聚。”张总笑着说。 我们在愉快的笑声中结束了谈话,同时约好等下班后在“喜相逢”酒店共进晚餐。 夜晚,酒店生意相当不错,也总是赚得盘满钵满的。 等我来到预定好的雅间时,看到程宏和张倩已经到了,从他们的表情和神态,我猜测彼此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兄弟,怎么现在才来?总不会是头天进公司上班,就被公司里的美眉给迷上了吧!”程宏一阵坏笑。 “哪能呢!这儿有帅哥赛过我希喆,美女胜于唐贵妃,可谓是俊男靓女双管齐下,可是够给我面子的了。我又怎么敢……这不是冤枉小弟嘛!”我笑着说。 程宏陪我一杯酒,笑眯眯地说:“兄弟,没想到两年不见,嘴巴竟可以酿出蜜来了。” 我听后得意地哈哈大笑。 张倩在一旁打着圆场说:“看你们俩,两个一见面就耍贫嘴,像个小孩似的。” 我给程宏斟满杯中酒说:“哥们,我用这杯酒换你口中的一个故事,怎么样?” “行啊!讲故事我可是在行,想当年上幼儿园时我可是故事大王。兄弟,今儿高兴,想听什么说吧。”程宏还是和以前一样直爽。 张倩嗔怪地打了程宏一拳,笑着说:“我怎么没听你给我讲过故事,原来心里还有事情蛮着我啊!” 程宏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似是而非地看了她一眼。 “那好,既然哥们如此爽快,兄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仰头喝下一杯酒,然后对宏子说:“我怎么看你们都像是善类,而且关系非同一般,把你们的罗曼蒂克史给我从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程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无不自豪地说:“在临行的前一年,我就把她给网住了。” “谁被你网住了?”张倩不好意思地瞟我一样,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网”这个字,我打从心底就一阵开怀大笑。 兴许是在上大一的时候,同样是与程宏有关的。 那天,正是一个碧空万里的星期六。 宏子以“蜘蛛”为网名在CHATROOM注册了一个ID,却不想遇到了名号为“蚊子”的女孩,在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蜘蛛”式求爱后,“蚊子”终于甩出了一句话:“俺娘说了,成天在网上待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旁观“战”的我,不由得哈哈大笑。 16 自从离开了大学,进入实习阶段后,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一切都是新的。 听程宏说他现在已是一家报社的实习记者,我不禁为他感到高兴,接连与他碰了数杯酒。 在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醉意的时候,程宏俯在我耳边轻声地说:“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女友如何?人呀,特漂亮。” 我恍惚地在宏子面前抬起手,飘摇着又放下,毫不在意地说:“有嫂夫人这张足以让大雁都落下的脸蛋,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漂亮的啊!” 醉意朦胧中我看到张倩娇羞地低下头,仍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那时候,我想,在一个人的生活中,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说话再多也是废话。但凡与你有缘之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 于是,我对他们能在我的生活中出现,有种深深的感激之情。 我们在一片醉意中离开了“喜相逢”酒店,我给他们拦了辆TAXI,执意看着他俩乘的TAXI消失在城市的灯火霓虹中。然后,我才头脑似清亦幻地向自己的租房处走去。 路边NOKIA巨大的广告灯厢里,一个蓝莹色的影子,疲倦而骄傲地立着。我感到寒冷,虽然已是春天。我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与我同住在一个城市的小志的电话。 “喂,小志,最近在干什么那?”我打着酒嗝问道。 “哟,是希喆兄啊!你说我还能忙什么?不就是整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嘛!”小志显然听出是我的声音。 “就这些?不可能吧,干多干少姑且不说,干肯定是干了的,老实交代,干了几个?” “越说越色了不是?”小志在电话那头“嘿嘿嘿”地笑着。 “说这了吗?你不是经常说‘柴、米、油、盐、酱、醋、茶’乃是开门头七件事,而关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干’吗?”我为小志的脸皮比大象屁股皮还厚的功夫感到汗颜。 在一阵手机电池电量过低的警报鸣声中,通话突然中断。 断就断了,生活无不断之情节。 17 那次喝完酒回来后,日子依旧平淡如水。我们在各自的生活中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谁都不曾改变过,谁也不曾为谁改变过。 打电话给宏子,是张倩接的。 张倩说帮我叫宏子。我说算了吧,告诉那小样,我还活着呢。让他别忘了来看看我。因为想你们这两天我都没好好吃东西,快没力气走路了。 40分钟后,宏子风风火火的来了。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我说丫真有钱。宏子说,我让你不好好吃饭,希喆你今天要不把这些东西吃光,我就让你帮我捎去给阎王吃。 我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暗骂。妈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说,甭说了,我要吃下这么大堆东西,准去见他,连他老婆儿子都会见着。 宏子说,我不跟你贫了,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我问,张倩怎么没来。他说,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让她多休息。 宏子走之前说,我累了。 我突然发现,一个人的苍老就是从他失去了期待以后发生的。 我微笑的拥抱他。那一刻我感到悲凉。想起我们读大学时,因为失眠而深夜起床,坐在地上看着房间里的月光。我们的手在月光里游动,却什么也抓不住。 在梦里我梦到自己拥有了这世间最宝贵的财富,一种极大的欣喜萦绕着我,不想却被闹钟的铃声所惊醒。 我坐起身,恍惚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前一秒还拥有的财富并没有随我来到现实生活中。或许,生活本身就是一个美丽而脆弱的梦,醒了才知道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刚到公司办公室,就被告知张总找我,具体什么事没提。 我来到张总办公室,正在打电话的张总点头示意我坐下,对于刚进公司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于何事。过了一会,张总放下电话对我说:“昨天财务部王经理打电话说最近做年度财务报告紧缺人手,要求给他们调去一个懂财务的,刚好你又是金融专业毕业的,我调了你过去。小伙子,好好干,将来可是前途无量。” 财务部在公司大楼的倒数第二层,紧临总裁办公室。 “张总调来的吧?”面前约莫30多岁的中年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 “您是王经理?”我问。 “嗯。听张总说你在大学里可是高才生。” “只是初出茅庐而已,将来在您这还要学很多东西。”一向不喜欢狗腿的我,一旦踏入社会便身不由己,竟也学会了拍马的功夫。我不禁为自己反应灵敏的头脑感到可笑。 “嗯,不错,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王经理显然也很高兴,笑得时候两个眼睛在眼镜片后面眯成了一条线。这让我想起了小志那双色眯眯的老鼠眼睛。 “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为了转移互相吹捧而显得无聊的话题,我问道。 “你先熟悉一下公司里的财务单,过两天就要作出一份年度财务报告。” 我说,好。 对于公司的人事调动,我感到很欣慰,使我得以在所学领域施展才华。 正式进入财务部工作的那天早上,我抱着一展宏图的决心制定了一份作息表,把它贴在办公桌的显眼位置,以此激励自己奋发向上、自强不息,还特意用打印纸和签字笔制作,目的是让它不因时间的流逝、岁月的磨砺而面目全非,我要它永保清晰,时刻贴在办公桌上焕发积极向上的光彩。 我在作息表的背面涂满胶水,贴在我认为最佳的位置。我想,今后在H集团的日子里,它将每时每刻引导我沿着一条健康、勤勉的道路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所以又不厌其烦地找来透明胶,将它与桌面牢牢地粘在一起。 王正看了我的作息时间表后,嘲讽地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大学毕业生,如果评选上海市本年度十佳杰出青年的话,非你莫属。 我对王正的话嗤之以鼻,我要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我是怎样作为一名积极进取的公司员工的。 我的作息表中略去一项重要计划,即从以上列举的诸多行动中抽空找个女朋友,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了。 18 当生活中的一切事情恢复正常的时候,我无法分辨新来的一天对于我来说会与过去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这种感觉却在潜移默化地不知不觉中改变。 上大学的时候,同舍的一个家伙买了一个望远镜。于是我的课余生活又多了一件事——躺在床上将对面的女生公寓一个接一个地看过去。这确是一件妙趣横生的“工作”,而最妙的一点可能就在于,对方可能并不知道你在看她,只是兀自地干着自己的事。洗脸、梳头、化妆或者脱换衣服。每一个房间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女孩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漂亮或逊色;乳房或大或小或基本没有;皮肤或白皙或暗淡或晒得恰到好处。不同的世界里,不同的主角上演着似乎完全不同的闹剧。而此时,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万能的上帝,以神奇的眼睛洞察着一切。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在望远镜的狭小视野里发现了另一个望远镜。那黑洞洞的长筒正直直的对着我,拿着它的女孩屏息凝神,盘腿坐于床上,其姿势与我一模一样。我于是赶紧收起了它,躲到被窝里去。 我发现,世界上就一种人是吃人的。他潜伏于人生的迷宫里,不知何时,就会窜出来将人一吞而下。 而现在,我置身在这座令多数即将迈出大学的学子们向往的商业都市,更觉得它像一个漠视一切的幽灵,到处迷漫着恍惑和恐怖的气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气息来自于弹指已逝的过去,或者来自于我们无法预知的将来。 坐在财务部的办公室里,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不断地浏览着手中的财务单。 凭我在大学里金融专业所学的知识足以应付这些。后来,在一次查看财务帐单过程中,我竟发现了30万元帐务无法兑清的问题。 为此,公司总裁谢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希喆,你对工作的态度很负责嘛!刚来公司没多久,便找出了工作上的一些小问题,干得不错,你们王经理还亲自写报告让公司嘉奖你。” “都是领导领导得好。”我绕着嘴说。 “平时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向公司反映,像你这样的人才,公司一定会好好培养的。” “谢谢领导关心。” “对了,听张总说,你现在还在外面租房住是吧?在外面租房房价也挺贵的,公司里刚好还有职工宿舍,一会儿你去办公室领钥匙,能省就省点。” 听谢总说完,我全身顿时溢满温暖。平时难得一见的谢总,竟如此关心下属。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除了心里充满感激,同时我还在考虑一个问题。 我没跟张总提过我在外租房的事,为何张总……难道是程宏和张倩? 想到此,我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为我着想。 我为能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满足。 有一段时间,我常去小区门前的花园散步,算是临搬前的留念。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也常去那儿捉蟋蟀玩,他姐姐放学后和她玩一会儿,再把他接走。男孩长得很乖,让人忍不住想逗他:你叫什么?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儿?不知道。无论我问什么,他总是说“不知道”,简直让我怀疑他是弱智儿童,可他和姐姐玩游戏时却很机灵。如果大路上来了个人,他们会很快地躲起来。等过后,再钻出来得意地大笑。他们把这种游戏玩了很多次。一天,我看他一个人拾树叶玩,便和他一起拾。正捡着,远处来了一个人,我对他说:“来人了,快躲起来呀。” 他一动不动,那人走进后看了看我们又走开了。男孩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然说,“他是我爸爸。” “那你干吗不喊他?” “他不让,我是黑户口,公安局知道了会抓我的,计划生育的人看见了也会抓我的,他们还会抓爸爸的。”他平静地说。 不知道家人拿这话吓唬过他多少次了,才让孩子练就了这样一种明白自然的心态和淡然的神情。看着他稚气的小脸,我的心一阵悸动。人生的无奈和世界的繁复便使他失去了天真幼稚的童年。他必须从小就学会为了生存而把自己掩藏在暗林里。他是无辜的,然而他的命运又是那么不可抗拒的必然。 也曾看见午夜街头倚着行李蜷缩在秋日里的民工,每到那时,我都会感到一种细微如水又涌动如潮的感伤。我不觉得他们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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