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现在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在这艘巨鲸一样的潜艇里面,几乎同时想响起了整齐的"砰"声,在艇员们目瞪口呆中,各个舱门突然同时合紧旋转,随即控死。水手们呆了一呆,随即醒悟过来,同时冲了上去猛力的拍打摇转,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徒劳,无论他们怎么摇晃,舱门都一直纹丝不动。
唯一没有动的,可能就只有尼契夫艇长了。作为这艘潜艇的艇长,主控计算机所担负的职责,他比谁都清楚,而这类职责其中的一项就是在紧急状态自动关闭舱门。所谓的紧急状态,包括失火,漏水或受重损后失衡等等,这类重大险情,其中的任何一样都可以轻易的毁灭这艘潜艇,所以舱门一旦遇险关闭,在危机被计算机确认消除之前,是绝对无法打开的。就是明白这点,所以,他懒得动了,即算是动了,也一样无济于事。
他忽然感到有些兴奋,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仿佛刹那间躁动起来,他很奇怪,难道自己原来一直盼望着危机和毁灭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手扔下伏特加,郑重的扶正帽沿,提起通讯麦克风,用平静的语调命令道:"作为艇长,现在我要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我们的潜艇,现在被一堆该死的计算机控制了,从现在开始,全艇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人员等候指挥舱的指令,"他微微一笑,仿佛昔日的风采重新回来,"那么现在,请让我们一起向上帝祈祷吧,祈祷这堆该死的电路板不会做出更过火的举动。"
在这一刻,恐惧,在整个潜艇里面迅速蔓延开来,它就像是一条噬人的毒蛇,一分一毫的开始慢慢蚕食人们心中的希望和勇气。
时间一点一滴,缓慢而坚定的消逝而去,忽然之间,电灯骤然昏暗,中腹的多数电机渐渐停转,舷窗外的蔚蓝色慢慢消失不见,潜艇缓缓朝深海堕落,几乎是同时,所有的船舱中同时响起喉咙骨节吞咽错动的声音,所有的艇员绝望的坐倒,依照军事条例的规定,不说话、不活动,尽量减少氧气的消耗,巨大潜艇仿佛刹那间失去了生命一般,陷入了完全的死寂。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处于手术舱内的卢森和他的两个助手,最先崩溃下来。他们不像其他艇员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虽然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也不算少数了,但是,那只是别人生命啊,只是昏昏沉沉无法动弹的货物。在这一刻,当自己的生命受到未知的威胁时,他们完全陷入了那种未知的恐惧中,随即崩溃疯狂。
卢森用头颅和手脚、用身体能用得上的任何部位,一遍一遍拼命的撞击着舱门,凄厉的大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开门!!救命!。。。"整齐的发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就连那双金边眼镜,也不知道抛到了哪里。适才温文儒雅的卢森博士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鬓错乱、眼神疯狂、言语无次的疯子卢森。
而两个助手,一个神经质似的,飞快在键盘上面敲击着,嘴角抽搐着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而另外的一个,真的是响应了尼契夫的号召,呆呆的坐在一个角落里,紧紧的握住自己胸口的那个十字架,沉浸在上帝耶酥及圣母玛丽娅三口子的幻想之中。
上帝,是仁慈的,它会宽恕世间的一切罪人,只要诚心的忏悔,向上帝祈祷。但是,这三个人的罪恶,已经不单单是属于罪人一列了。所以连上帝都无法饶恕他们。
适才冷冷冰冰纹丝不动的玻璃幕墙,此刻忽然微微一颤,无声无息的缓缓升起,而房间中央刚才如同雕塑一般的机械臂,亦轻轻抖动,尾段的红绿灯隐约闪烁,刚冷的金属色泽仿佛忽然鲜活起来,指末锋利的刀刃钳口缓缓轻移,以不以人察觉的速度缓慢张合。但舱室中的三个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这种异变。依旧撞的撞门,敲的敲键盘,祷告的在祈求上帝的宽恕,都在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有兴趣朝这边瞧上一眼,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那八条机械臂现在的举动,便仿佛是婴儿在学习如何控制自己一般,先是各个关节微微的颤抖扭转,然后朝着固定方向的缓慢移动。幸运的是,这些动来动去的手术刀、止血钳之类的东西,都只是在手术床的上空移动着,与躺在手术床上的林风并没有任何接触,看他的样子,酣然之中居然微带笑容,脸上阴影闪动鬼影憧憧,诡异得不可理喻。
机械臂很快熟悉了这套活动方式,现在,它好像找到了更好玩的玩具。金属支架轻轻延展开来,首先触及的便是离它最近的祷告者。一支机械臂执着锋利的手术刀,慢慢的朝他紧闭着的双眼移去。
祷告者此刻正心无旁骛的浸入在圣经里,忽然感到面部一寒,甫一开眼,突然看到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刃笔直的指着自己的双眼,心胆俱裂之下,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的朝后面逃去。
机械臂对自己的新玩具显然是比较在意,它并不想让他随便跑掉,另一支机械臂倏的探出,速度之快仿佛一溜流影,挡在了祷告者前进的方向上,而这只机械臂的末端,同样装的是锋利的手术刀,而且还比前面那支略微大了少许。当祷告者在慌乱中发现眼前的手术刀时,一切都迟了,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心,径直朝那柄手术刀上撞了上去。
手术刀不愧是割人肉的专用利器,果然锋利无比,如行云流水般没有一丝阻碍,祷告者的脖子刹时被轻轻檫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颈部的大动脉瞬间被切为两截,由心脏而来的巨大的泵力,将鲜红的血液喷压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喷泉,随同而出的其他细小血粒如烟如尘,在舱室中布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祷告者瞪圆了恐惧双眼,双手拼命的捂住脖子,喉间"荷、荷"抽搐,只来得及从割断的气管里面,发出了两声"嘶,嘶"的杂响,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倒在了用自己的热血所画就的泼墨画中。
这一幕,让那两个正在发疯的家伙,都停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他们呆呆的看着那只被祷告者鲜血染红的机械臂,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忽然发现彼此的牙齿咯咯作响,只觉得下身一软,不由自主的爬倒在地板上,旋即颤抖着扭动四肢,拼命朝某个隐蔽的地方畏缩着身体,不敢再动上一动,他们怕这一动,机械臂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他们的直觉告诉自己,在这些平日指挥自如的机械臂面前,他们的生命,也和那些被他们肢解过的人一样,一旦成为它们的目标,也是那么的脆弱。
虽然两人战战兢兢的拼命把自己的身体拥挤成一团,但机械臂却并没有停止活动,那柄手术刀,还继续在祷告者身上肆意纵横切割,而另外的两只机械臂却不知不觉悄悄启动。虽然这两个人的位置足够远,但这都不构成距离,在当初的设计方案中,机械臂的活动范围,就包括了整个空间。
看着朝他们一层一层脱卸延伸过来的机械臂,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同时略略放松,这次伸过来的,并不是那种恐怖的手术刀,而是两柄很普通的止血钳,这两件平日里普普通通司空见惯东西,此刻在这两个人的眼里,忽然变得那么的可爱,比起那柄血腥的手术刀来,简直就象是上帝的天使。既然是这两样东西伸过来,想来就应该安全多了吧?!两人心底同时吐出一口长气,因此,他们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机械臂过来,他们不敢稍稍移动,惟恐引来任何攻击,适才祷告者的下场,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
止血钳很温柔的接触着柔软的肉体,在两个战战兢兢听天由命的人身上探索着,从小腿,到大腿,腹部,胸部,然后是柔软的颈部,两只机械臂此时走的路线,进程,都几乎是一摸一样。所以,当行进到脖子的时候。二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两人牙帮紧咬,涨得头颈血脉贲张,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气,直到钳子稍稍移开,他们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即算是喘气的时候。他们也在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止血钳,勉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惟恐动作过大。
全钢的止血钳泛着冷白的金属光泽,缓缓上移,仿佛对他们的脸情有独衷,就好象挚爱的情人般反复的在他们脸上探索来去,慢慢地,仿佛不经意的,止血钳都移到了太阳穴上方,就在这里,毫无征兆的,两双止血钳同时微微后仰,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猛烈而迅疾的插了下去,柔软的太阳穴并没有对钳子造成多大的阻力,很轻松的、毫不费力的,两把止血钳深深的嵌入了两人的脑心,只剩下两个夹在机械臂上的钳柄。
顺着这钳柄,红色的血液,白色的脑浆,慢慢的渗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