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械臂开始运作的时候,林风也没有闲着,他自刚才搜索到的资料中得知,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深海意外,在这艘潜艇上早已配置了最新的深海救生衣。毕竟即使潜艇再贵重,只要拥有权势金钱条件,还是在国际黑市上买到,反而这些经验丰富的船员,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齐的。
不过,林风并不认为爆炸过后还有逃生的机会,他心中雪亮,为了防止潜艇秘密的泄漏,这个自毁装置是在所有的舱室里面同时自爆,一旦启动就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只是当时的设计者没有考虑到计算机系统会刹那间彻底崩溃失控,所有的逃生舱门都被封死,而此刻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无法使用物理方法一层又一层的冲出去。
林风刚刚把救生衣穿好,机械臂已经成功的把内部的几层艇内壁挖出了一个大洞,正在对最后的耐压壳体进行努力。这个耐压壳体是整个潜艇中最坚硬的部分,除了具有航行机动方面的流线特点之外,更重要的是能抵挡住水下强大的压力,自然坚固异常。所以,即算是拥有太空领域专用金属的机械臂奋力穿戳,每次在壳体上面划过,也只是留下几道淡淡痕迹而已。
看到这种情况,林风不禁焦躁万分,倒计时已经只有不到三分钟,他艰难的把手臂从厚重的救生服中抽了出来,猛力朝机械臂控制系统的超负荷运转按钮砸了下去。忽然之间,艇身一震,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剧烈的震动着他的耳膜,原本即算破开艇壁也只是轻微蜂鸣的机械臂,突然震颤着轰鸣起来,便仿佛一头撕吼着八爪巨兽,猛然的咆哮起来。机械臂不再是利用自己的强度来划开艇壁,而是完全的蛮干,不计后果的一次次强力切割、撕咬、冲撞。
在这种高强度的穿刺下,正承受着海水庞大压力的壳体,再也经受不住这来自内部、集中在一点上的冲击,开始缓慢的变形、扭曲。由于艇身的整个壳体都是均匀的厚度布置,整个结构在设计时都经过无数次平衡计算,因此这处壳体哪怕只是这么一点点轻微的变形,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瞬间失衡,外界庞大的压力汹涌交集,内外交困之下,那处薄弱的壳体再也支持不住,细小的裂缝在艇壁上面迅速蔓延,海水循隙而进,一点一滴,涓涓成流,溢满了整个舱房。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裂缝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整片艇壁猛然坍塌,大量的海水就如同高压水枪一般--不,比那种高压水龙头更强劲、更为凶猛,排山倒海般喷涌进来,汹汹咆哮之势极为吓人。
此刻林风早已穿好逃生服,躲到了以数张钢板为依托的隐角后面,他看着狂涌而入的海水,将所有阻挡在它们面前的物品完全撕毁,就连强悍无比的机械臂,也被这自然的伟力瞬间击得扭曲解体。至于舱房中那些脆弱的医疗器械,却似纸扎的一般,被疯狂的白色水龙所吞噬、消失,连个渣滓都没有剩下。
面对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林风差点都忘记了,这些都是他一手泡制出来的。他虽然早有所料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归想到,当自己亲眼目睹大自然的狂暴时,依然瞠目结舌,心中之惊骇更是难以形容。
虽然心中惊恐,但林风此刻却没有多少时间感慨,海水的注入速度很快。偌大的一个舱室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腥咸的海水整个淹没,此时舱内舱外的水压基本接近一致,破裂的艇舱内再无一丝光线,黑暗之中他缓缓摸索,启动了救生服上的小型推进器,快速的朝缺口处接近。能够抵挡住巨大水压的救生服自重惊人,几乎无法用人力来推动,至少林风认为自己还没有那种怪兽的体力。
他手足并用,一点点的把身体挪出艇外,救生服按照早就设计好的程序,带着他的身躯笔直的上升,浮动速度控制得极为精妙,充分考虑了人类肉体的承受能力,不然救生服的推进器功率虽然相对偏低,但也可以从数十米的深海在极短的时间内升到海面,只是这么迅速猛烈的压力变化,对人体来说痛苦之极。
在距离海平面大约十多米的时候,林风忽然感到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着,令他胸闷目眩气血翻涌,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左上方运动快速运动,他呻吟一声,脑中一片空白,竭力扭过头去,透过塑胶头盔可以看到,右下方的黑暗中刺出几道深红的光线,海水刹那间变得浑浊无比,无数海洋生物被海水推得四散开去,隐约之中一个黝黑的庞然大物渐渐的堕入海底。
不多时,林风总算见到了久违的阳光,虽然这次的历险不过就是短短的数个小时而已,可是场面之凶险、境遇之离奇,比他前二十年经历过的加起来还要多,如果他没有这种从自婴儿时代便踏入江湖、从小颠沛流离无时无刻不在搏命求食的长期锻炼,以至神经粗大坚韧,恐怕早已口吐白沫、短路休克了。
救生服在上浮到海面以后,林风急不可待的剥掉头盔,轻触按钮,臃肿的救生服便迅速自动展开,延展成一个小型的救生筏,他长长的吸入了一口稍带着腥咸味的空气,对着蓝天白云感慨万分:"活着的感觉就是他妈的好!!"
这时,林风总算有时间来整理一下那个外星怪物匆匆忙忙塞给他的那些资讯了。哪知心念甫动,他便呻吟一声,痛苦的捧住了脑袋,各种各样的知识就像肆虐的洪水,忽的全部涌现出来,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分辨甄别,神经的痛楚便令他几近晕去。林风郁闷万分,竭尽全力的放松自己的思绪,尽力让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好一会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里面消失。
好在自小受尽磨难,乐天知命随遇而安成了林风的生存本能,能不想的,他尽量不想。不管是做贼或是当乞丐,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是他一贯的生活写照,现在亦是如此,见如此痛苦,他索性便将其抛之脑后。
救生服果然先进完善,林风稍一摸索,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少量的应急食物,他大概的算了下,尽够他支撑个两三天了。他慢慢轻松下来,干脆仰面朝天的在救生筏上躺倒,闭着眼睛心旷神怡的享受起日光浴来。
不过,他能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却苦恼的发现无法让自己的大脑安静。就在他舒舒服服躺着倒,仰望着蓝天白云呼吸自由空气时,脑中却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方才出现这个念头,那些硬塞进来的东西,又开始了自行运作。
林风脑中一片混乱,模模糊糊之中,头脑里仿佛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清晰凸出潜艇的预定航线图,然后便是关于潜艇航程的一长串数据公式。根据航线图表数据,林风这才了然,原来那艘潜艇原本打算经马六甲海峡,穿过印度洋直达中东的。虽然全电潜艇的航速很快,不过他们的航行时间却还不长,所以,他现在的位置,应该还是在南中国海,甚至连西沙群岛都没有到达,很有可能就在海南岛的正东方。
想到这里,林风心中大定。潜艇虽然避开了繁忙的航线,但是这块地区是亚洲有数的几个渔业发达海场之一,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碰到出海渔民的几率相当高,而现在救生衣上的食物,也应该足够支持到那个时候。
无聊的林风,边晒着太阳,边看着蔚蓝的海面。他虽然是在沿海的城市长大,海涛海景司空见惯,可是真正的出海却没有试过,以他一个乞丐加小偷的身份,自然无法登上任何远航船只。这次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出海了,可此刻情形并不象以前想象中的那么浪漫,在经过短暂的兴奋以后,一成不变的大海枯燥无味,让林风都有点昏昏欲睡了。他双眼迷迷糊糊的注视着海面,半梦半醒朦朦胧胧之中,他忽然感觉到海平面的颜色好象有点古怪。
他以为是自己实在是太疲劳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便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双眼仔细的观察着海平面,放眼一望,突然心中一惊,随即犹疑不定,海的颜色原来真的是有点不同。
林风所在这块海面,比周围海面的颜色要绿上那么一点,但也只是那么微弱的一点,如若不是刻意去仔细观察的话,就根本发现不了。林风直了直身子,前后左右的张望起来,这条绿色,宽度只有数百米,前后却一直延伸至天际。
洋流?!林风的头脑里马上浮现出这个词,自己竟然碰上了洋流?!他仔细的搜索着自己脑袋里面的那些东西,却意外的发现没有关于这条洋流的任何信息。他愣了半晌随即欣喜若狂,太走运了,竟然撞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的洋流,而且看情形还不是小型洋流。
林风没有多想,立刻从救生筏上翻出了指南针,对照着洋流仔细观测,南北走向?!林风拿着指南针愣在那里,南北走向,这倒是个大问题,到底是向南还是向北的?向北就不用说了,当然是好消息,怎么都能飘回大陆;至于向南么,那就是个大麻烦了,此时此刻,他倒没做好去东南亚诸岛观光考察的准备。
洋流的成因主要有大气运动和行星风系、海水密度差异、流体的连续性形成的补偿作用、陆地的形状和地球自转产生的地转偏向力等等。其中,盛行风是形成洋流的主要动力,但是,在地转偏向力的作用下,风海流的流向却并不与风向完全一致。
这是林风大脑给他的关于洋流的解释,思考着这个教条式的概念,林风却只能苦笑一声,这不等于没给么?他完全不清楚这条没有任何记载洋流的成因,也无从得知它是流向何处,若是此刻开始在脑袋中一条条翻阅海洋学的大部头教材,恐怕亦得十天半个月才会得出结论,更令他恼火的是,这个结论也未必靠得住。
根据林风的好习惯,这类没有答案的问题太也伤神,既然自己无可奈何,那便就不去理会了。管它向南向北,虽然现在救生筏还有动力,可以让他摆脱这股洋流,但他决定就赌上这一把,他就不信这个邪了,自己的运气会背得这么离谱,连随便撞上个洋流都是和自己作对的。
蓝天白云,绿水海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漂流了两天。在这天的傍晚,他终于欣喜的看到周围的绿色洋流正在慢慢的淡去,看来这股洋流已经快到尽头了。看到这个场景,林风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自己搏的这一把马上就要揭盅了,他站起身来,努力踮着脚在海面上左右张望。不过天公不做美,天色开始慢慢的黯淡起来,黑夜,再一次笼罩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入夜的林风,又象昨天晚上一样,准备早早的睡觉。可还有没有等林风闭上眼睛,他忽然在海面上面看到一点隐隐约约的灯光,两天的漂流,让林风的视网膜对海面上任何的活动物体都十分的敏感,林风迅速爬起身来,几敢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那的确是灯光,而且,还在不断的靠近中。
是船,那肯定是船--马达声依稀而模糊、模糊而清晰,黑点不断扩大,渐渐破开夜幕,划出巨大的轮廓--是船,果然是船!!!
林风紧握右拳,情不自禁的重重击在左掌上,自己果然是赌对了,激动之下赶紧抓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信号弹,发射了出去。火红色的信号弹,如果一颗流星般,划破了沉重的黑幕,在林风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线之后,缓缓消逝。
船只缓缓转舵,船头射灯放出数道粗大的光柱,径直朝林风驶来。林风眯了眯眼睛,双目下垂,避开刺眼的光线,双目所及,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艘巨型的集装箱货轮,庞大的船身如同一只史前巨兽,在海面上展示着和它身体完全不相称的灵活,画出了一道弧形的白浪,朝着林风越驶越近。
远远的,船上的灯光垂到海面,在海面上四下梭巡,找寻刚刚发射信号弹的求救者。可是,没有等他们找到林风,林风却忽然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海水中,将自己藏在了救生筏下,灯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李信伫立船头,迅猛的海风吹得风衣猎猎做响,四周射灯闪烁,英俊的面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