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我无可奈何地被肖苒抓上了回北京的飞机。十几个小时之后,我将会在机场遇到我那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据说他们一个称我为“流氓”,一个称我为“禽兽”。至于刘刚会不会手持菜刀等在出口,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其实说实话,虽然我并没有打算娶肖苒,但是对于她父母对我那么强烈的反感还是不太服气。要知道在那遥远的故乡,在淳朴的父老乡亲的眼里,我陈北是多么知名的一个大好青年——多少老太太都想拉着我妈打麻将然后趁机把她们的女儿,侄女之类的未婚适龄女青年嫁给我啊。
看到这里你大概看明白了。是的,我是个在美国的留学生,不过可惜的是我没有读完我的博士就拿着个两个小硕士学位出来行走江湖了。我没有读完我的博士学位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的初恋女友在我来美的第一年因为种种原因在法国跟了另外一个男人,是个法国男人。当然她当时对于分手对我讲了很多行而上的原因——用她当时的话来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我坚信无论如何这和钱分不开,所以为了避免下个女人对我说同样的话,我选择了硕士毕业就出来工作赚钱;第二个原因是跟着那个一心想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美国老头儿在实验室里没白天没黑夜的做试验让我最后对学术彻底“阳痿”了。所以,最后我选择了坚挺的美元和做一个坚挺的男人。
我的家庭很一般,但是我毕业于中国最好的一所大学。十六岁那年,也就是我学会手淫的那一年,用我妈的话说,我们家的祖坟冒了青烟,我不仅上了大学,而且上的是一所中国最好的大学。其实这没什么奇怪,我虽然一直尿床尿到小学四年级,但是成绩一直非常好,尤其是数理化。等到我上了那所东北最著名的重点高中,用我们老师的话来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比如早恋,我上什么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重点高中里出意外的几率几乎没有。男生女生除了偶尔互相问个问题,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而我发育又那么的晚,我到高三才开始长个儿,所以没出任何意外的,我上了那个有塔有湖有美丽女生(后面的这个最好别信)号称“一塌糊涂”的B大。
我的大学第一年在一个叫做信阳的地方度过。我们被送到那里据说是为了培养我们的马列主义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以便将来毕业做一个更有用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而我在那一年的收获是我长高长壮了很多,而且我还获得了三点书本之中永远学不到的理论,当然这三点不是马列主义不是爱国主义也不是集体主义,而是:
第一,我背完了新概念第三册,认识到了英语的无比重要性。
第二,我完全相信了女生一顿饭也可以吃五个大肉包子是一个真的事实而不是恶狼传说。
第三,我在理论上完全搞懂了男人的坚硬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我作为一个在理论上完全成熟和身体上做好了充分准备的男人——我操,那一年真不是人受的——回到了B大,再然后自然是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我被一个很可能也吃过五个大肉包子的女生征服了。是的,你很聪明,这个女生就是我的优雅的前女友——法国文学博士,住在美丽的塞纳河畔,当然她现在已经完全和我翻脸了。
可是你可以想象,当年十七岁的陈北是多么爱慕着这个美丽而又优雅的姑娘,不仅为她献出了宝贵的少男的童贞,而且还硬着头皮去读那些不是一般恶心的法文诗,甚至还想方设法地去结交那些不太正常的“诗人”,为的是可以让他们帮忙写几首诗在关键时刻送给她,比如这首我还依稀记得的:
爱不完你零落的双眼,忘不了你朦胧的歌喉。
舔一下吧,梦中的女神,我是猪肉炖粉条,你喜欢么?
这个学法文的女孩子接过这首诗看了半天,我当时吓的心里咚咚的跳,手心里全是冷汗,因为我对现代诗一窍不通,我实在不相信这个东西可以表达我美好的情意。但是那个我唯一认识的诗人死活说这是首完美的求爱诗,连西门外的那两头石狮子都能被打动。
最后的结果是她把这张纸仔细叠好放到书包里,然后深情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发誓要嫁给第一个给我写情诗的男人。”接着强烈要求我把肩膀借给她一下午,后来到了晚上还不想还,以至于差点在未明湖的小树林里行了苟且之事。
有道是君子绝交不吐恶言,可是这个读了那么多书,可以讲一口流利法语的我的最爱到最后分手的时候居然把这件事翻出来谴责我,“早就知道那首诗不是你写的。你这个东北臭流氓从一开始就对我不真诚,冒充校园诗人欺骗我的感情!”
女人真奇怪,只有等到她下了决心甩你之后才会哭着通知你她为什么甩你,而且说的时候一定咬牙切齿地给出一大堆理由让男人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东西。当年那个天真痴情的处男陈小北最终收下的情义,结果只是和爱人一起感觉疲惫罢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每当朋友问起“你过的好吗”之类的话,我都觉得无以应对。知道朋友们是关心自己,可是除了初恋转身决然离去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有点儿真的伤感外,好象自己从来也没有真的特别伤心过。
也许这就是所谓成熟吧?所谓成熟,对男人来说,就是将自己大卸八块,分别送人。要说的都是谎言,想要的却是从前。
但是——
从前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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