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午饭,我眼睛就睁不开了。只好和我妈说了一声要是我哥回来记得叫醒我,就又爬上床了。
还没睡一会儿,我妈就站在床边使劲推我,“小北,你快醒醒。你在外面没惹什么事儿吧?”
“我谁都不认识,我能惹什么事?”我揉揉眼睛,坐起来,还没太明白过来,“你说有人找我?”
“是啊。”我妈着急地说,“你赶紧下去看看吧。”
我胡乱套上一件体恤,下了楼一看,真是大热天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竟然是肖苒。
我立刻转身想溜。但是肖苒已经看见了我,大声喊我的名字,“陈北,你没看见我吗?痛快点儿过来。”
这时正是夏天,楼下乘凉的人很多,而且多是认识很久的老邻居。偶尔来了个陌生人,大家都伸着脖子看是找谁的,然后开始参着想象议论。
肖苒开着车来的。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倚在车门上到处张望。她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淡兰色无袖的并且烫的笔挺的衬衫,下面则穿了一条黑底素花的长裙。离远看本来挺淑女的,但是可惜走近一看,长裙却又开叉很高。
我们家的这一带住的都是普通收入,规规矩矩过日子的市民,所以肖苒的这副打扮在我们这一带多少有点儿格格不入。看着大家惊异的目光,我心里猜想他们大概又和中关村酒店里遇到的那个哥们一样,把肖苒当成“小姐”了。
我无奈走上前去,在离肖苒一尺多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脸。”肖苒不接话,径直走过来伸手就摸我的脸,“刘刚这个王八蛋居然打你!陈北,你还疼不疼?你也真是的,就那么走了。”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此刻有多少热辣辣好奇的眼睛在盯着我和肖苒看,也不用多少想象,我就可以猜出今天晚上什么新闻会比新闻联播更能激发这些人的食欲。我陈小北从小在这里长大,在街坊邻居眼里从来都是一个只爱学习不爱姑娘,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我们家小北每天学习到深夜哪有时间搞对象啊。唉,这孩子都学傻了。”
长久以来,我的名字在这一带是和“纯洁”,“正经”,“害羞”,甚至是学习学的有点儿傻的老实本分的大龄未婚处男陈小北画等号的。可是今天,穿着高开岔长裙的肖苒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地挥了挥衣袖,在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同时暧昧亲热地摸了摸我的脸,我就悲哀地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在群众眼里再也不纯洁了。因为我小时候常听我妈和邻居大婶们这样说一个流 氓和破 鞋――如果当着人面拉手了,那背地里一定亲过了;要是当着人面摸来摸去的,那背地里一定是干过那个了。
记得我听这话的时候只有七八岁,当时一直不明白啥叫那个了,只隐隐地知道不是啥有脸的事儿。记得当时我妈就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邻居大婶说,“没事,他啥也不明白。”现在想起来,如果我妈那个时候稍微具有一些现代育儿常识,我今天也不至于一世英名毁誉一旦。
肖苒当然不知道我这一番复杂的心里活动。她一边摸一边关切地问,“陈北,你还疼不?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发脾气了,好好对你。”
“不用了。”我推开她的手,“你还是关心刘刚或者谭伟吧。我陈北出身卑微,可不敢和你高攀。”
“陈北,”肖苒叫起来,“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我还当你为什么生气,就为了我爸那天的几句话啊?我和刘刚之间已经结束了。和谭伟之间更是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上大学的那会儿,他是个敲架子鼓的,我去看了几次而已。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人家还管你要十万快?”我一脸不屑,“苒苒,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和我解释,你的从前和我毫无关系。”
我一脸正气,忍不住扭过头扬起脸去看天边的云彩。我记得小时候看的电影里,共产 党 员把国 民党特务驳的哑口无言之后,都是这个动作。
“陈北,你把话说明白。我怎么了?你不信可以现在跟我回北京去找谭伟,问问他我和他之间做过什么?你自己思想肮脏龌龊,总往那个地方想,还往别人身上倒脏水。”
我依然昂着头不理睬肖苒。
“陈北,你知道不,”肖苒的口气突然软下来,“你知道你一声不吭地走了我多担心不,我费了大的劲儿才打听到你家在哪儿,然后一口气开车过来。你,你居然对我这样。”
肖苒说着竟然低下头,抽泣起来。
我一看不好,肖苒这一哭,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呢。好汉不吃眼前亏,肖苒害我够惨的了,我不能连我在家的名节也搭上。
于是我赶紧摆上一副笑脸,走到肖苒跟前,“苒苒,你别哭了。我没说什么啊。”
“你还没说什么?”肖苒抬起眼睛,脸上竟然全是泪――我特别可惜肖苒没去考北影,“你说的都那么恶心了,心里肯定想的要更恶心一千倍。”
“我真没那么想。”我越辩解越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虚伪,我明明就是那么恶心的想了。
“陈北,你说你有什么脸说我,在你前面,我是交过很多男朋友,但是只有刘刚一个是认真的,你呢?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你被多少女的轮奸过了?”
肖苒越说越激动,声调也跟着大了起来,“我给你算算,你大学的那个,然后学计算机有一个吧?后来你又找了那个不要脸的杨亦凌。还有,还有,”
肖苒这会儿正义的跟个处女似的,“你连老外都不放过,你还和周亮周末去罗德岛看脱 衣 舞,你还骗我说你是加班。你——”
“行了,行了。”我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骂道,“算你比我贞洁。他妈的你就是个处女,行了吧?”
肖苒被我捂的上不来气,使劲在我怀里挣扎。我知道再在外面呆下去,肯定围观群众更多了,就连拉带拽地让肖苒赶紧和我一起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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