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这个份上,自然是不欢而散。沈凌和占小东分别离开之后,我妈还没哭完,并且由于伤心过度忍不住又开始边哭别回忆我的成长经历,当然期间为了故事的完整性,又不忘穿插回忆了一下她怎么被媒人欺骗错嫁给我爸,又怎么被公婆小姑欺负,然后又怎么生了我哥和我,然后我小时候又是多么聪明伶俐,惹人怜爱。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叹了口气,现在我妈才刚回忆到我上小学,照这么个穿插广告的频率,估计进入到正题也就是我阳痿这件事大概得到明天了。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无力地把自己扔到床上,烦闷地想着心事。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无奈了叫了一声哥,身子却动也没动,用我妈的话说,都什么节骨眼了,我要还是那么活泼可爱,我陈北不成了傻子吗?
我哥轻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挨着我坐了下来,“小北,占小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真有那个毛病?”
“当然没有。”我气的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真诚地看着我哥,“哥,我真不是啊!”我本来想接着说“我其实很硬”,但是面对我哥,我到底没能说出口。
“小北,”我哥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小北你和哥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咱有病不怕,治不就完了。你记得咱原来住的那片儿的那个老宋不,他不就是一直不行吗?可后来听说在医大看了个什么大夫就好了,我前天办事还看到他抱着他儿子出来转呢。”
“哥!”我大叫一声,使劲抓住我哥的双手,眼里就差没含着热泪了,“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和老宋不一样。他是真的不行,我是,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哥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沉重地说,“小北,这个我也想过,但是为什么占小东也那么说呢?你那天在桑拿到底和小姐干没干?”
“没有!”我都快急哭了,死死抓住我哥的大手,“哥,你相信我。我没干不是我干不了,而是我――”
我惆怅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我不习惯。”
我哥听罢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我悲哀地发现,我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像太监了,因为他接着说,“小北,我明天还是去问问老宋那个大夫叫啥名,我去给你挂个专家号。”
我黯然无语,知道再解释也是无用。事到如今,我终于深深理解到了司马迁为什么能写出《史记》,东风不败为啥能练成武功天下第一。一句话,阳痿出悲愤,悲愤出牛逼!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没有月亮,也没有闪亮的小星星,心里思谋着自己是不是该身残志坚,重新拾起自己丢掉的物理专业,重回M大跟着那个老变态把我的博士学位读完,然后争取在有生之年也拿个诺贝尔奖。或者,我也可以去中文著名网站――天涯舞文去写小说,可以注册几十个马甲天天自己顶帖子,直到把自己顶的名气超过慕容雪村。
我已经没有机会对世人证明我的真JB了,所以除了展示我的精神JB我还有什么希望呢?
但是此刻我很想大哭一场。
到底是手足兄弟,见我这么伤心,我哥着急的不行,一个劲地安慰我,“小北,你别难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你在家的这几天咱们好好找大夫看看,实在不行,还有美国呢。美国啥病治不了啊!”
我哥使劲地摇着我的肩膀,同时搜肠刮肚地使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理由来安慰我。说句实话,我很感激我哥,但是我实在不能容忍阳痿这个词汇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耳边刺激我那幼小的心灵。
我已经肝肠寸断,心痛似绞。
我突然大喊一声,“哥,你不信的话,你去问沈凌。我,我和她昨天晚上还,还――”
“啊!”听了我这话,我哥惊讶地张大了嘴,同时震惊地身子向后仰去,要不是我及时伸手扶住他,他肯定得从床上掉下去摔个好歹的。我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心说,都怪我不好,说话一点儿过渡都没有,就从太监直接转变成了奸夫,难怪我哥一时承受不了。
“小北,”我哥拽住我的手,“这种事你可别瞎说啊!我知道你觉得这个病见不得人,可是你说你和沈凌那个,这种事你怎么能随便胡说呢?!要是占小东知道了,他非拿菜刀砍了你不可!”
“哥,这种事我当然不会胡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我哥了,“哥,你明知道占小东在避孕套的那件事上撒谎。我非常正常,而且我确实很喜欢沈凌,昨天晚上我一夜都和她在一起。我再怎么想维护自己的尊严,我也不会拿人家的名节开玩笑啊!”
我哥瞪大了眼睛,吓得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从裤兜里摸出了烟,手哆嗦得就像片秋风中的小树叶,半天才点上火,“你打算怎么办?你别告诉我你和沈凌他妈的来真的。我操,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儿啊,我亲弟弟上了我哥们的老婆!”
“哥。”我恳切地抓住了我哥的手,“哥,我真心喜欢沈凌。你很清楚占小东的为人和作风,沈凌跟他在一起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我要拯救她!”
“小北,”吸了几口烟,我哥开始镇静下来,“你想的太天真了。占小东不会离婚的,你不知道他是个多要面子的人。要是别人说他老婆搞破鞋跟着野男人把他给甩了,我不是吓唬你,他真能把你给砍了。还有,小北,你想过没有,沈凌离婚,她家里也会反对的。这毕竟不是美国,用咱妈的话说,好人有离婚的吗?”
“我不怕!”我翻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慷慨激昂地说道,“占小东根本不知道珍惜沈凌。他那样的人只配找个小姐,凭什么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沈凌却要在家里当烈妇给他守活寡。这不公平!我就是要沈凌离婚和我走,他占小东想要砍我,只管放马过来!”
“小北,”我哥看我这么激动,也站起身来,“你想的太天真了,这个社会不公平的事儿太多了。就算沈凌真能和占小东离婚,你想过没有――”
“什么?”我诧异地看着我哥。
“沈凌能和你立刻去美国吗?如果去不了,她一时寂寞又和占小东旧情复燃怎么办?还有她不会英语,没有学历,到了美国会成为你的负担。你们的背景相差太大,现在是一时激动怎么说都可以,但是等到将来平静下来,你们真的能够不在乎这些差异,还像现在这样彼此喜欢吗?”
我哥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把我的热情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我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我哥,发现眼前站着的这个吸着烟的男人是那么的深沉和稳重,我不得不承认他刚才说的这些问题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这些非常实际的困难。说实话,我不在乎沈凌没有学历,在美国能不能找到工作。我几个前任都算是高学历的知识女性,那又怎么样呢?除了在吵架的时候特别能胡搅蛮缠,引经据典之外,我没看出来她们的学历有任何让我感到迷恋的地方。而且我身强力壮,也算聪明伶俐,我的收入足可以养活一个老婆,两个孩子外加一条狗。可是沈凌在等待移民的漫长两年里,我和她的一夜激情就真的能让她抵抗住和占小东多年的感情吗?说实话我没有把握。多年以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思想解放,从来没有农民式的处女情结,但是此刻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沈凌是个处女,我对她的信任度将直线上升十五个百分点。
见我这样心灰意懒,默不做声。我哥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恳切地劝道,“小北,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最怕的就是想不开。喜欢的女孩子多了,难道都能娶回家来?你和沈凌没有缘分,我看还是理智一点,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我抬起眼睛看了我哥一眼,我哥的眼光里满是恳切的神色,“小北,沈凌毕竟是占小东的老婆,她过的幸福不幸福你不用负责,但是你不能不对你自己负责。你知道你一直是全家人的希望和骄傲!不要因为一个有夫之妇把自己给毁了!”听到这话我感到心里十分苦涩,但是又很无可奈何。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冲我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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