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廖什中尉是个很实在的人。在这个临时建立的指挥所里面,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很方便阿廖什对林风和何怜怜身份进行验证。他通过网络和电话和中国大使馆取得了联系,林风两人的身份很快得到了核实,当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俄罗斯联邦大使馆知道在这次恐怖袭击当中,居然有中国公民被卷入时,如果不是林风极力阻止的话,并且反复申明自己很安全的话,大使馆当时就要派专人过来进行处理。
更幸运的是,他们乘坐东方快车的火车票,也让他们在极大程度上洗刷了和恐怖袭击有关联的嫌疑。两个刚入境还不过两天的中国公民,自然很难和车臣的分裂份子联系到一起,对于这一情形,阿廖什中尉还是可以做出理智的判断。
尽管这个过程的确是不慢,可是到底还是辗转经过了几个部门,折腾了大半夜以后,才完全的落实了下来,林风两人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感为极端疲劳,何怜怜还可以靠在他的怀里打个盹,可他还要睁着眼睛回答分辨、等待消息,不过看着指挥部里面来来往往忙碌的军人,还有阿廖什那淡淡的黑眼圈,林风自然也不便口出怨言,只是把自己怀里的何怜怜紧了紧,此刻的俄罗斯大地渐近深秋,夜晚已然寒意逼人。
等最后阿廖什满脸歉意的把他们的护照,以及车票交还到林风手里的时候,屋外的窗外已经晨曦薄薄。阿廖什中尉朝何怜怜微微颔首,转身对着林风耸了耸肩膀,苦笑道:“非常感谢两位的合作,实在是很抱歉,耽误了阁下这么长的时间,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林风接过自己的护照和车票,“当然不会,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这种不幸的事件,无论是发生在哪个国家,这样的处理都是符合情理的。”说道这里,林风顿了顿,“而且,阿廖什中尉,您的举动让我对俄罗斯军人的形象大为改观,我觉得,俄罗斯有你这样的军人,一定会再次崛起的。”
阿廖什双脚一并,昂首挺胸,正色说道:“谢谢您的夸奖,在俄罗斯,象我这样的军人还有很多。另外,希望林先生在接下来的旅途里面,能够在俄罗斯旅行愉快。”说着,他看了看抱着林风胳膊的何怜怜,微笑着说道:“虽然你的妻子听不懂俄语,但还是替我转告她一声,她的确很漂亮。”说完,就将林风送出了指挥部。
直到出了门以后,何怜怜才看着面色有异的林风问道:“那个军官刚刚说的什么,怎么你听的脸色都变了。”林风捏了捏鼻子,尴尬的笑了笑,刚才一进指挥部,他就让何怜怜睡觉了。所以,在阿廖什问及他们两个关系的时候,林风为了图方便,就干脆说何怜怜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们这次是出来进行一次横跨欧亚大陆的婚前旅行。看到林风和何怜怜亲昵作派,阿廖什自然也没有怀疑,随口应了一声,就忙自己的去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提了出来,这着实的让他有些伤脑筋。
不过好在何怜怜也听不懂俄语,林风半哄半骗的答道:“没有什么,他只是祝愿我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愉快。”
出了指挥部,可是外面的空气并没有因为现在是清晨而清新多少,空气已然有些浑浊,混合着各种物件燃烧后的味道,这让林风不禁暗自的摇了摇头,这些不要命的家伙,总不会是用重型卡车拖了一车炸药吧?!
何怜怜的心情和林风大为不同,她的目光紧盯着一辆刚刚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救护车,直到它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林风有些不解,他拉了拉何怜怜的手道:“走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等下我们可能还要赶路。”
可他拉了几次,何怜怜却依然驻足不动,林风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何怜怜秀眉轻皱,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们能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段时间?!”
林风错愕半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数栋建筑之后立着一面高大的红十字旗帜,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皱起眉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德拉并不是个笨蛋,我想他随时有可能出现。。。。。。”
“可我是医生!!!”何怜怜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一直以来,她都对林风柔顺无比,从未用过如此坚决的语气跟他说话,可这次却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医生?!”林风错愕,随即哑然失笑,“我记得何老师从未做过兼职的吧?!”
“不对,”何怜怜并不理会林风的玩笑,缓缓摇头,定定的直视着林风,一字一顿的道,“我是医生!”
在她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视下,不知如何,林风忽然感觉有些心慌意乱,同时心底很是发虚,他不由得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哈哈,其实我也想。。。这个休息一下,这个刚才。。。咳。。。咳。。。其实我是说笑话逗你玩玩的。。。”
何怜怜瞪大一对秀目,半信半疑,“那要是德拉。。。。。。”
林风老脸一红,忽然咳嗽起来,“咳。。。咳。。。什么德拉?我很怕他吗?我有这样说过?——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以前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怎么可能会在乎这小子?小题大做、小题大做。。。。。。”他作左顾右盼状,“现在大家的情绪都有点紧张,我觉得这样压抑的心理状态对健康很不利,所以我刚才轻松一下。。。。。。”他正色道,“没问题,我知道你想利用你的医术多救点人,不过,你总要等我们把东西放了再说吧?!”他们这次来的时候,行李算是比较精简,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就是数码相机,卫星电话,还有记录了何怜怜父母个人情况的笔记本电脑,这些可都是他们这次行动必不可少工具,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何怜怜点了点头,这才动步。其实,林风也没有把话说全,他心中还另有打量,原来他就说过,要在这个小城里寻找她父母当年的足迹,这句话当然不是说说就完了。
看来昨晚的恐怖袭击给索拉尔的造成了沉重的伤害,两人漫步走了很久,发现此刻能保持完整的建筑物实在是少之又少,城内本就不多的几家酒店此刻纷纷挂出暂停营业的招牌,拒绝接待旅客,让两人纳闷不已。一直走到小城的最西头,两人才发现了一家门脸狭窄、装饰陈旧的小旅馆。
林风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这家旅店的历史定然不会少于三十年,因为在这家旅店的大门顶上,尤自挂着一颗斑驳陈旧的铁质五角星,下面用水泥浇成的俄文字母依稀可辨,仿佛是“苏维埃。。。”字样,比起城中别的度假酒店来,这家旅馆的的装饰实在是可以称之为寒酸,甚至连外墙壁上劣质石灰都支离破碎了。
林风推开了旅店门,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壮实妇女,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拭黑亮的柜台。看着林风和何怜怜进来,她便马上招呼道:“先生,小姐,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林风走到了柜台前,将自己身后的旅行包取了下来说道,放在柜台上说道:“我们有些东西想寄存贵店,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知如何,林风忽然感觉象这样的老旅店和那些大酒店比较起来似乎更为可靠,东西放在这里应该更安全。他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仔细打量女老板,不觉略微有些失望,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妇,怎么看也不会有四十岁,何怜怜父母是在十几年前到过这里,那时这个少妇可能只有十多岁而已,哪里还会记得这些事情。
少妇的反应,也和林风预料的一样,职业性的在他们两个脸上扫了一眼以后道:“当然,欢迎回顾,我们旅店在索拉尔,可是有几十年的历史,城里的人都知道我们旅店的声誉。”她并没有对林风还有何怜怜的相貌表示出多大的异议。林风看过何怜怜父母的照片,虽然何怜怜还说不上和她母亲是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可是眉眼之间,却是继承了她母亲得那种柔美,而索拉尔位于顿河以西,鞑靼人很少,象这样的东方美女出现在这里的话,想来只要是见过她母亲得人,应该会对何怜怜稍加留意。可眼前的少妇,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难怪林风微微有些失望。
少妇显然对这种业务很娴熟了,略略点查了下物品,然后登记,放入保管箱内。办完这一切以后,早就等不及何怜怜,便拉着林风要出去。看到何怜怜的举动,刚刚一直表现的很职业的少妇,忽然忍不住的多了句嘴:“冒昧的问一句?两位现在是想出去么?”
林风点了点头道:“恩,我们出去。。。走走。”少妇面带忧色的说道:“两位应该是刚刚坐火车来的我们索拉尔吧,想来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里刚刚经历过一次灾难,所以我想,你们两位还是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办也不迟,我们这里的服务绝对会另你们满意的!”
何怜怜听不懂少妇说些什么,她也不想懂,现在想的只是拉着林风的手想出去。林风无奈的笑道,“谢谢好意,昨天的那场灾难我们也经历了,其实也不觉有什么危险。”说着,就任由何怜怜拖着自己走出了旅店。
就在何怜怜推开旅店大门的时候,林风眯了眯眼睛,刚刚那一会,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再加上旅店里面光线不太好,电力供应也没有恢复,所以内外的明暗差异大了一点,林风一时也没有适应。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林风仿佛听到了后面的少妇喃喃自语了些什么,她的那个声音,按理说,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的,但林风从小便对耳力下过以翻苦功,自然是听到了一些,不过他来不及分辨清楚少妇到底说的是什么了,就已经被何怜怜拖了出去。
林风有点奇怪何怜怜的力气,看上去一个瘦弱的女孩,可是拖起他这一米八几,还算是比较壮实的身体,却跑的飞快。自从经过李信事件以后,林风曾专门对自己的力量进行过训练,而且还练习过一些实用的招式。可今天好像对何怜怜不起作用,林风不禁有了些感慨,难怪教廷要对何怜怜他们的族人如此的郑重其事,力量令人眼红啊。
何怜怜的本意,是想找到一个医院,然后亮出自己的身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参加紧急救助,从刚刚那辆飞驶而过的救护车里,何怜怜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现在离爆炸已经将近十个小时了,从常规程序上分析,应该足够时间来转移伤患,可直到现在还有救护车来来往往,这就说明了这次袭击造成的伤亡定然极为惨重。
尽管何怜怜已经是有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却依然被眼前的惨境吓得呆若木鸡,她死死的抓住了林风的胳膊,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风亦是目瞪口呆,他吸着牙缝中飕飕凉气,下意识的轻轻把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喃喃自语道,“难怪美国人会去打阿富汗,这真真确确就是战争!”他默然半晌,好一会才低声安慰道:“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到这种程度啊?难道非要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吗?”
出现在何怜怜和林风眼前的,是一片偌大的广场,从广场中心的雕像就可以看得出,这里平时定然是整座城市的中心,亦是市民进行大型集会的场所,粗略看去,至少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可现在,这一片石板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担架和简易帐篷,天空中的直升飞机起起落落,转运着可以移动的伤员,惨叫声、呼唤声、哭泣声和咬牙呻吟在广场中此起彼伏,听的林风感觉自己的心底一阵阵的颤抖,而何怜怜此时早已缩进了林风的怀里,低泣了起来。
林风深深的吸了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虽然他的心中同样是很不平静:“你要去就去吧,看来你是对的,他们的确。。。的确是应该得到医生。。。。。。”
何怜怜点了点头,擦干眼泪,一头扎进了伤患之中。虽然何怜怜不懂俄语,不过上海医科大学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娴熟的技术,很快的就处理了几处伤患,而现场的情况比较混杂,看得出,索拉尔城市里有些护理经验的人都自发的来到了这里,所以,何怜怜混在人群里面并不怎么显眼,林风略微打量了四周,心中略松。闻得耳中哀鸣阵阵,不由得发起三百年前的善心,此生第一次做起了好事。
不过他有些奇怪,昨天的爆炸是在夜间,学校里面应该不上课吧,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孩子受伤?他随手拉住了一个匆匆路过的护士问了几句才明白,爆炸发生的时候,正巧学校里面正在举行晚会,上千的学生都在礼堂里。而且,也正如林风开始的乱想,恐怖份子还真是用了一辆破旧的重型大卡车作的汽车炸弹,很突然的进行了自杀性袭击。所以,不但是礼堂里面的学生伤亡惨重,就连周边的住宅区亦被波及。
林风应一名医生的呼唤,一路小跑把药品递上,直起身来再次人群里面搜索着何怜怜的身影。
这时的何怜怜,正站在一个小女孩的身边,和一名个衣服上标示国际红十字会徽章的女士并肩跪倒在石板上,两人深情专注,同时俯身施救。
林风定眼望去,那位女士的背影优美之极,一头金黄的秀发随意的洒在肩头,引人遐思。看得出来,她正遵从着何怜怜的命令,亦步亦随的学着何怜怜的手法,一起处理小女孩伤口。
他微微一笑,信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