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烟尘尽已散去,太阳悄然刺开薄雾,洒落在这一片古老的草原大地上,那美女背脊微微一直,轻轻嘘了一口气,扬起手来,拂了拂脑后的几缕乱发,在阳光的衬映下,纤手皓腕如同一块透明暖玉一般,美丽到了极点。
林风心头暗赞,慢慢走近,伸手扶在何怜怜的肩膀上,随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这位国际红十字会的女士友好的微微颔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
并不出人意料,她有着一副精致的面孔,深蓝色的眸子立刻就让人想起大海,翘挺的鼻梁居然完全符合东方人的审美观点,皮肤并不似其他人一样白皙而粗糙,纤嫩的带有太阳的颜色,可以想像,她平时一定进行过大量的户外活动,不知如何,林风总觉得这副面孔好像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但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在此之前,林风从来没出过国,亦很少与西方人接触,自然没有这个可能,想来是脑中的资料装得太多,引起了下意识的搜索反应,将她与脑中的那些好莱坞大美女相互混淆了。实际上从印象上来说,黄种人看白种人,白种人看黄种人,大都是一副模子,粗粗一眼之下,很少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林风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出奇。
何怜怜双手戴着医用透明橡胶薄手套,反手握了握林风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口中用英语指导道,“。。。她的伤口有些复杂,割裂、擦伤、钝器撞击、挫伤等等,但这也不是很少见的病例,你虽然接受过一些应急培训,但到这里却还是不够的,”她轻轻按住小姑娘的伤口上部,“必须依具体创位来分别处理,请看,止血之后清理创口非常重要,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她的伤口中除了灰尘、泥土之外,还有一些细微的物品,看。。。这是玻璃粉末、这是水泥碎片,这类无机物对伤者康复危害很大,还有。。。看这里,她的创口狭长,缝合包扎时千万得注意皮肤组织及皮下肌肉组织日后的弥合修复,否则会留下很大的疤痕。。。。。。”她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伤口,小心翼翼的轻按着附近的皮肤,将坏死的细胞和污血挤压排出,抬起头来,神情温柔而严肃,“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她还要长大,还要有情人、有爱人,她一定不想看到这块伤疤。”
美女尊敬的看着何怜怜,“您是一位好医生,象天父一样充满爱心。。。。。。”忽然看到何怜怜脸色大变,她心中诧异无比,但下意识之下,还是说了下去,“。。。愿上帝保佑您!”
何怜怜面色尴尬,林风急忙在她肩上轻轻一按,对美女笑道,“您好,我是林风,”他指着何怜怜说道,“这是何怜怜,我们是旅行者!”
“林?何?!”美女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福摩萨?!”
林风摇了摇头,笑道,“NO,NO ,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
美女释然,慢慢除下橡胶手套,朝林风伸出手来,“伊娜,匈牙利,”口风一变,忽然嫣然一笑,操着一口怪异无比的腔调问候道,“您——大爷的,吃了么?!!”
林何二人面面相觎,仔细回忆着各自记忆的英语单词,却还是不明所以,眼见对面的伊娜面色很有些难为情,林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了几口著名北京方言,不禁尴尬的答道,“我大爷可能吃了,不过我们确实还没早餐。”心中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以后把骂人和问候分开来说。
伊娜连拍双手,“我知道你们能听懂的!”眉开眼笑,神色间一派天真。
林风苦笑道,“您的这几句话对我们中国人来说需要非凡的联想能力,总之类似于脑筋急转弯之类。”
伊娜笑道,“我去过中国,还有长城、‘金子城’!”
林风错愕,“‘金子城’?!”
“就是贵国首都的那座宫殿,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子的那座,”伊娜赞叹道,“真是金碧辉煌,难怪马可波罗先生称赞它是金子宫殿!”
“原来如此!”林风点了点头,微笑着寒暄道,“的确是一座伟大的宫殿,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去的中国?”
“200x年,北京奥运会,”伊娜脸上一派骄傲,“我作为匈牙利射击运动员参加了那次盛会,而且获得气步枪射击、飞碟射击两项世界冠军!!”
林风呆了一呆,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对她有点眼熟了,这位美女果然曾是位公众人物,然而他此刻却更为不解,指着伊娜身上的国际红十字协会徽章,“不知道您现在是。。。。。。”摊开双手,脸上摆出一副奇怪的神色。
“我很早就退役了,现在我的身份是国际红十字会赴车臣的观察员,却不料在这里遇到这一起不幸的事件,”伊娜的神色有些黯然。
林风亦敛起笑容,正要开口,忽然“嘤宁”一声,躺在何怜怜怀里的那为俄罗斯小姑娘忽然手脚挣动,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忽然看到自己身上血迹斑斑,身躯四肢上缠满了雪白的纱布,马上大声哭泣起来,抽噎哽咽之中夹杂着童音,凄凉的呼唤道,“妈妈。。。妈妈。。。。。。”
那小姑娘不过五、六岁,可能刚好才到启蒙就学的年龄,好像那正要脱茧然出的美丽蝴蝶,然而随着昨夜的那一声巨响,她的生活便已被彻底改变,此刻索拉尔东区一片瓦砾,也不知父母是否尚在这人世间,两女此刻神色黯然,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姑娘。
林风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来,伸手捏住她的小手,忽然怪异的哈哈大笑,用俄语说道,“我知道你妈妈在哪里!”
小姑娘被他的大笑声惊得呆了一呆,停住哭泣,急忙追问道,“妈妈。。。妈妈在哪里?!”
林风的脸上一派轻松愉快,甚至还吹了声口哨,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伤口,“还疼不疼?!”
何怜怜朝他摇了摇头,小声道,“麻醉剂的药力还没过!”
小姑娘呆呆的瞪着林风,轻轻活动着手腕,摇头道,“不疼。。。可是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林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蔼的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姑娘凝视着林风,疑惑的摇了摇头。
林风正色道,“昨天城里来了坏人,你知道么?!”
小姑娘一愣,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就是来和他一起打坏人的,”林风的紧绷面孔,用无比严肃的口气说道,“你爸爸是不是又勇敢、又强壮?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小姑娘的面色有些神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林风亦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也很强壮。。。”眼看小姑娘上下打量自己,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林风心叫糟糕,自知自己的体格可能和这些哥萨克相去甚远,但面上还是神色凛然,“所以我和你爸爸是朋友,昨天晚上我们一起把坏人抓住了,然后他还和你邻居家的大叔出去了,叫我。。。还有这两位阿姨保护你!!”
小姑娘睁大了蔚蓝色的眼睛,“别夫斯基大叔也去了?!。。。那爸爸他们去哪里了呢?!”
林风故作神秘的左看右看,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紧张而严肃的叮嘱道,“这是一个秘密!!!”
小姑娘呆了一呆,林风急忙把手指竖在唇边,轻嘘道,“一定不能对别人说!”
小姑娘郑重的点了点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可是妈妈呢?!”
林风微笑道,“你妈妈说今天要招待我们。。。这些好朋友,她刚才去买菜做饭,”他嘻嘻一笑,“今天晚上我们会吃蒸鹅、烤肉。。。总之要吃大餐来庆贺抓到坏人!我和阿姨还给你带了礼物——那个芭比娃娃漂亮极了,用丝绸做的裙子,比你还高、还大,简直象个天使,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姑娘破涕为笑,拍掌笑道,“我一定会喜欢的!”
林风爱怜的抚摸着小姑娘的金发,暗暗舒了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
伊娜睁大一双眼睛,钦佩的赞叹道,“真看不出来,您这么会哄孩子——您也是一位好人,和这位何女士一样充满了爱心,愿上帝保佑您!”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大手突兀的伸到林风的肩头,轻轻的揽住了林风,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道,“何止是会哄小孩?我看骗大人也一样管用,不是么?!”
何怜怜闻声转头,忽然用手掩住了小嘴,脸上已然没有一丝血色。
德拉懒洋洋的和林风并肩而立,亲热的揽着林风的脖子,笑咪咪的说道,“可是我敢保证,上帝是绝对不会保佑他们的!!!”
林风眼皮一跳,随即稳住心神,亦笑嘻嘻的回应道,“骑士老兄,早安拉!”他微微挣了挣脖子,“不过我想您是不是得庄重一些——要知道,作为一名绅士,您是不应该对我的身体感兴趣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坦白的说,这个性取向。。。实在不是一个良好的嗜好!”
德拉闻言一笑,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贴得更紧了些,口中怪笑道,“无妨无妨。。。上帝没说这是有罪的!”他轻轻活动着手指,“您的最好也放松一些,您看——这蓝天、这白云、这空气,多么美好啊,如果您的脖子也能这样美好就更理想,要知道,狮子座最重格斗,对速度、力量、技巧的掌握也是十二骑士中最好的!”
林风暗暗叹了一口气,微微侧头,忽然惊奇的发现德拉此刻正嬉皮笑脸的不断朝对面挤眉弄眼,仿佛是朝心仪的女人献殷勤一般,心中大惊,不由下意识的朝对面望去。
伊娜垂下眼敛,常常的睫毛正不住的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恐惧、震惊、还是愤怒,适才恬静的面容消逝得无影无踪,忽然,不知如何,一个不安的念头在林风的心底慢慢浮起。
“德拉,他们就是你要找的。。。异端?!”伊娜慢慢睁开眼睛,满脸敌意,神色亦变得冰冷无情。
何怜怜恐惧的睁大眼睛,呆呆的凝视着片刻前的学生,一副不能置信的神色。
林风一颗心直往下沉,喃喃道,“射手、射手。。。有什么比世界射击冠军更适合当射手座的骑士呢?!”他苦笑一声,“我真是太笨、太笨,本来应该早想到的!”
四人各怀敌意的相互注视着,一言不发,何怜怜怀中的小姑娘转动着小脑袋,不停的左顾右看,“出什么事情了么?你们在做什么?”她看了看德拉,“这位强壮叔叔也是我爸爸的朋友么?”
林风心不在焉,顺口答道,“当然,我们都是你爸爸妈妈的朋友!”
小姑娘疑惑的看着伊娜和德拉,小脸上浮起一丝可爱的笑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了几点鲜血,难过的小声问道,“可是你们在做什么呢?!”何怜怜轻轻抹了一把眼泪,顾不上自己的危险,急忙把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
林风笑容一滞,随即答道,“我们。。。咳。。。咳。。。我们那个。。。在做游戏!!”他忽然抬起手肘,撞了撞德拉,“你们——是不是啊?!”
德拉呆了一呆,怔怔的看了看满脸好奇的小姑娘,随即干笑道,“这个。。。当然,我们是在做那个。。。游戏!”
小姑娘转过头来,看着伊娜。
伊娜的神情古怪之极,脸色变了又变,却也终于挤出笑容来,尴尬的道,“是的。。。我们是在做。。。游戏!”
“可是这位阿姨为什么要哭呢?!”小姑娘疑惑的看着眼挂泪痕的何怜怜。
“这个。。。咳。。。咳。。。”林风咽了一口唾沫,“这个是她刚才做游戏输了。。。就哭了!!”
“哦!”小姑娘眉开眼笑,替何怜怜抹了抹眼泪,笑道,“我做游戏输了也常哭的!”
林风举目四顾,一队巡逻的士兵正自不远处走来,各个俱是身着防弹背心,手持突击步枪,全副武装,为首的面目熟悉之极,居然就是那位黑海舰队的海军军官阿廖什中尉,忽然心中一动,笑道,“这位大叔把给你的礼物带来了,很漂亮的芭比娃娃!”
小姑娘闻言兴奋的看着德拉,小脸上满是期盼。
德拉闻言错愕,林风手中快速的活动,趁他惊愕的机会微微侧身,对着小姑娘指着德拉身上,“你看,是不是就藏在这里?!”
小姑娘闻言望去,只见德拉上衣的拉链洞开,右胸鼓鼓囊囊凸出好大一快,不由鼓掌笑道,“不错不错,就是藏在那里!”
德拉急忙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东西,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掏,林风却趁此机会脖子一甩,脚步急错,一个箭步窜出,指着德拉对着阿廖什中尉用俄语大呼道,“阿廖什中尉——他就是恐怖分子!!!”
仿佛平地一声巨雷,阿廖什中尉转过头来,四周的医务人员伤者同时呆了一呆,朝德拉看去,果然这位身材高大的巨汉身上鼓鼓囊囊,此刻探手入怀,仿佛在掏摸着什么,不由得同时醒悟过来,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现场立刻混乱成一片,以德拉为中心,四周的人同时连滚带爬的四处逃窜,阿廖什中尉和他的士兵也吓得立即趴在地上,举枪朝德拉瞄准。
林风窥准机会,百忙之中伸手捏住何怜怜的手腕,准备混杂在人群中逃走,他歉意的朝小姑娘看了看,忽然一名医生慌不择路,竟朝小姑娘躺的担架上踏去,林风大怒,一时故不上逃走,飞起一脚把他踢了几个跟头,偷眼望去,只见德拉和伊娜此刻的表现专业之极,伊娜跪在地上双手张开,小心的用身体护着那位小姑娘,德拉则依然保持着那一刻的动作,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身躯四肢却也不敢动上一动。
手上使劲,何怜怜伸手把纱布药品抛给伊娜,被林风拉到身后,混杂在人群之中,懵懵懂懂的跟着林风一路飞奔。身后高音喇叭响起,一阵叽里咕噜的俄语暴喝,阿廖什中尉正在厉声命令恐怖分子德拉就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