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

几天里将戊戟先生的传奇系列看了一大半。这些小说大部分在初中某个冬天都已经看过，因此有一点朝花夕拾的意思。记忆里面有一个很清晰但不知道真不真实的画面：我猫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翻着其中某一本小说。对比记忆使我略有感叹。现在倘不是骸骨迷恋的恶习纠缠着我，老实地说，我没有信心将这些小说看完。戊戟先生过于偷懒了，用差不多同一个模式编了这么多故事。模式本身尤其更使人心灰意冷，它的叙述线索差不多就那么一个，直流而下。王小波先生说过一个大意，欧洲的老百姓喜欢深刻的东西，美国人喜欢浅薄的东西，是因为欧洲有历史，美国没有历史所致。他又添上一句，“因为有五千年的文明史，我们是全世界最深刻的人民”。换一个通俗点的说法，咱们中国的老百姓不是好糊弄的。我不认为他是在说反话。就我个人而言，我尤其不能忍受重复的东西。

写上面这段话之前，我呆坐在开冷气的卧室里，抬头左望窗外的蓝天白云。现实给我一个相当明白的暗喻。一切一切，只有我，时间，此外什么也触不到。如何将这样的生活讲成一个故事，而不是一篇散文？我努力思索着，然而失败了。这样的小说比我读过的所有小说更为糟糕。几乎没有线索，几乎没有不重复。可怜的读者，请和我一起打瞌睡吧。

在广场的座椅上
我觉得什么姿势都不对
黑得要熔化的夜晚
并不像历史那条河
我开始思念着你
后来思念着灭蚊器

风雪山神庙

       ——小刀把子

从葫芦向上看
矛子的红缨此刻标致着胡须的散乱
王朔的句子般冰冷地刺着
这是葫芦的胡须
我们把重复一万遍不变的感情叫做爱
重复一万天的雪叫做暴雪
那么,在冷得必须烤另外一个人的火的漫长人生当中
我本以为我找到了这座山神可以保佑的庙

然后,遇到了陆谦


如上，捡到一个便宜，正好说出我要说的，于是不问而取，请随梦流落到那地的刀哥多多原谅。

风格和恶习走得很近又离得很远。就我的理解，留在纸上的那些摇摇晃晃的字迹属于前者，写出来成篇的营养不良的文字是属于后者。我现在写文章非常困难，特别是真有什么要表达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要和那些恶习斗争一翻。有时候赢，有时候失败，失败的时候非常明显。

1. 好用关联词，尤其转折。大概是受了鲁迅的影响。好的地方没有学到，坏的地方也没有学到，只是将好的学成了坏的。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坏习惯，但是一直在语言中重复某些东西，看多了就会觉得无趣。我确实看过一些通篇完全不用关联词的文章，对我而言，难度却比想象中大很多。我发现我一旦不用，表达逻辑好像就完全破碎了。
   
   
2. 好用“我”，尤其“我知道”，“我以为”。“我”其实没有那么坏，属于视界和深浅的问题。而“我知道”之类，大多数时候纯属多余。“我知道这是个坏习惯”和“这是个坏习惯”，前者陈述后者判断，略有语气的差别。但我好像过于滥用了。
   
   
3. 好用排列式修辞，尤其对比。我差不多已经有了一个模式。一个完整的意思，我往往切成三个部分。前面两个句子对比着写出（通常每个句子又以逗号分为两个部分），后面一个句子表示转折或者因果。修辞并非有错，不好的是当修辞成为习惯，往往思维也成为习惯。习惯是最简便的事情，当一个排比句开了头，后面的句子略微变点意思就又可以继续端出来。
   
   
4. 好用判断句。我最早发现这个毛病，现在好像改得差不多了。举个例子，“我最早发现这个毛病”，用我的判断句型，可以说成“这个毛病是我最早发现的”，更糟糕的是（这也是一个）写成“我最早发现的是这个毛病”。不仅要写多两个字，而且很有传染力，后面可能造成一系列的判断。
   
   

仅为自己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