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上空的玫瑰花

今日搭乘公车，从车厢顶部的天窗望上去，看到街道一侧的居民楼上，一支玫瑰花由阳台的铁护栏中伸展

出来，在浑浊的空气中摇摆着身姿。本该娇艳欲滴、花香怡人的鲜红色的玫瑰花，如今却周身披上了灰黄

的尘土，看上去狼狈不堪。花犹如此，人何以堪？都市的污浊的空气，让人几近窒息。因有所感，便作此

小诗。
——题记

（一）
呃！我的天呀！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看我的脸啊——
眼角堆满了皱纹
眼球里闪着无力的黑光
鼻孔里灌满了恶脏的尘土的颗粒
我的天呀！我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哎呀！我是多么可怜的人！
亲爱的 你可知晓
我如今才芳龄十八呀！
亲爱的 你可明了
我的面容曾经是多么的光滑姣好！

（二）
说起来真让人泪流不已——
我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但我脱去了冬日的旧衣
迎接春姑娘柔光的第一次沐浴
我便听到了母亲轻轻的呼唤——
孩子！我的孩子！
母亲的微弱的嗓音
被淹没在一阵剧烈的撕裂的疼痛中......
当昏厥的我醒来
耳朵却再也听不到半点的声音
我望见母亲挣扎着向我挥手
她的布满伤痕的面容让我看到了她沙哑的嗓音！
我亲爱的母亲呀！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准备迎接这美丽的世界
想不到竟是和您的分别之时！
您在一个破旧的花池里绝望地抹着眼泪
我看到渐渐隐去的花圃的拱门
这才发现
我被那个挂着长白胡子的老头——花圃的主人拖在小三轮车里
啊！
你这绝情地老头
将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你可知道
没有了我的陪伴
我那年迈的老母亲怎能开心地活下去？！

（三）
我奋力挣扎
却只是湮没在自己的泪水里
如今的阳光已不那么可爱
它晒得我浑身无力几近窒息！
那可恶的老头
用一个奇怪的小壶朝我脸上用力地喷洒那
被阳光蒸的焦灼的水
我打了个喷嚏
用纤细的玉手梳理起我那被打湿的秀发
我看到水泥地上的一处水洼
风儿把我推了过去
我看到一个倾国的天使！
啊！天呀！我竟不知自己原是如此的美！
这双水灵灵的眼睛啊
虽渗着泪水
却又如此的妩媚！
这半熟的蟠桃般的面孔啊
是这般的鲜美！
还有这恰如熟透了的红樱桃的小嘴啊
是如此的可爱
让人沉醉！
风儿！再推我一把！
让我看看我的衣装——
我的天呀！我这翠绿色的衣装是这么的合体
和我这姣好的面孔啊
是如此的搭配！

（四）
“爸爸，我想要这支玫瑰！”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指向了我的脊背
我浑身颤抖
心惊胆战地转过身去
天呀！她那粗壮的小手已将我提起 死死握紧！
“一块钱！”又是那个可恶的老头子的喉音
风啊！你既然帮助我让我看到了自己的美丽
为何不再给我一点力气
让我和你远走高飞？
你可知道
我已准备向你交出那颗脆弱的羞涩的少女之心！

（五）
“爸爸 把这玫瑰把在我的书桌上吧！”
“傻瓜！玫瑰不是喜阴植物，必须要放到阳台上去，让它暴露在阳光里！”
天呀！又是阳光！
你可知道
我如今对你充满了憎恶甚至仇恨！
我的根被埋在一个堆满杂土的花盆
小女孩送来半杯水
暂时解救了我这颗因饥渴和仇恨而即将死去的灵魂！
“风儿哥哥！快带我离开这里，我想和你远走高飞！”
“花儿妹妹！我又何尝不想沉浸在爱的海里！但你的身体太重，我只能带走你的心儿！”
“风儿哥哥，你能不能叫来你的兄弟，加把劲儿把我的根从那沉重的花盆里脱离？！”
风儿带来了它的大哥甚至小妹
我的心感动的差点跳出心扉！
他们齐力拉我
我的脖子红胀得剧烈地发痛
可我的根却丝毫没有松动！
最后他们使出了最大的气力
只把我的身躯拉向了铁护栏外一方稍微自由的天地！
“花儿妹妹，你现在不能和我远走高飞！
但你可以舒展起舞
让心儿和我一起在梦里约会”
我的眼角流出了清泪......

（六）
我看见小女孩背着书包
消失在客房的尽头里
从此我就要忍受一周的饥饿和疲惫
她的爸爸对我从不理会
她的妈妈倒常常到阳台上来晾衣
湿淋淋的衣服上滴落下来的清水
多少给我一些吝啬的安慰！
只是那聒噪的汽车的鸣笛声
还有那 轰轰的发动机的吼叫声啊
害得我常常失眠
难以入睡！
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汽油味啊
熏得我目眩头晕
日日受罪！
我亲爱的风哥哥啊
你怎么不给我带来清香的芬芳
却总给我吹来这样污浊的气味！
是不是看到我眼角上长出的皱纹
还有那手臂上粗黑的皴皮
你对我已失去了昔日的怜惜和爱意！
唉呀！
怎么不见你开口
怎么不见你回音
难道我真的已不再貌美？
母亲啊！
您老人家如今过得可好
老天啊！
快睁开你那双眼吧！
看看您的子民竟受了这般的罪！

（七）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跌落在楼下的马路上
被一闪而过的车轮给轧了个粉碎！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飞舞在百花盛开芳香四溢的花丛里
变成了一个开心自由的小鬼！

PS：语言风格有些受刚刚看过的威尼斯作家卡罗. 葛齐(Carlo Gozzi 1720-1806)的五幕寓言剧《杜兰朵

(TURANDOT)》的影响，某些灵感来自读贾平凹的语言机智幽默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