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以前,我们一直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因为工作的原因,爸爸和我们聚少离多,分居两地。
尽管如此,我和妹妹对爸爸的感情依然胜过妈妈,倒不是妈妈不好,而是她在家里一直扮演着严母的角色,对妈妈始终是敬而远之的。
爸爸一年顶多能和我们团聚二三回,而且时间也非常有限。但有爸爸在的那些日子,即是我和妹妹的节日,不仅有平时罕吃的好东西更有漂亮衣服,还能在妈妈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张扬跋扈的向她"示威""造反",这在平时是奢望。
每逢爸爸回来,我和妹妹便不愿上学,用他的话讲是两只"跟屁虫",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甚至连毛巾都要用爸爸的,似乎惟有如此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爸爸的味道,喝水更是要用爸爸的杯子才觉得香甜,尽管爸爸的杯子通常是茶叶比水多。晚上睡觉,我和妹妹更是一左一右将爸爸包围,并下令爸爸只能平躺不许侧身,否则我和妹妹会争风吃醋。
最喜欢爸爸拿胡须扎我的脸,痒痒的,又有隐隐的痛,舒服极了,那时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小孩,尽管这幸福往往很短暂。
记得那时家里的电视只有两个频道,白天通常是雪花,而爸爸就是我们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吃完晚饭妈妈去收拾家务,我和妹妹则一左一右坐在爸爸腿上听他讲故事,记忆最深的便是«水浒»,«红楼梦»以及粱祝,窦娥冤等等,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故事从爸爸嘴里娓娓道来 ,形象又生动,我们幼小的心灵也跟着故事人物的跌宕起伏而大起大落,哪里知道那只不过是故事而已,听的更是如痴如醉。于是,每天缠着爸爸讲故事便成为一种习惯,直至掏空了爸爸心里所有的故事,我和妹妹依旧是不依不饶,于是爸爸经不住我俩岂求的眼神,只好捧着书随看随讲。
爸爸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而买酒的任务通常是我和妹妹争先恐后的,因为可以从中赚取不菲的劳务费,这比妈妈平时给的零花钱丰厚许多。当然,每当听到收酒瓶人的吆喝声,更意味着我俩又会有一笔收入即将进帐了。
爸爸吸烟也很凶,由于很小年纪开始吸烟,拿烟的那几个手指被薰的发黄,还飘荡着淡淡的烟草味。
听妈妈讲,在我几个月大时,爸爸每逢喝酒 便用筷子蘸一滴酒来喂我了。那时每逢过年,一大家人齐聚一堂,大人喝白酒,小孩喝小香槟,很是热闹。所以直到现在,每当吃饭之时,我和妹妹都会有陪爸爸喝几杯的习惯。爸爸自然是很乐意,而妈妈总抱怨爸爸把我们惯 坏了,没有女孩儿的样子,甚至二十多岁时还坐在爸爸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看电视。和爸爸推杯换盏在妈妈眼里更是天理难容,和妈妈始终是有距离的,她严厉的让人不敢接近,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在和我同龄的孩子不懂写信为何物时,我已开始代替妈妈和爸爸通信了,而爸爸往往会善解人意的将信寄至学校,这也让我在同学羡慕的眼神中平添了几许自豪。当后来老师真正教我们写信之时,我已游刃有余了,当然对象始终是爸爸。
有一年大人流行穿皮衣和靴子,我和妹妹也不甘落后相继拥用,还有健美裤,蝙蝠衫之类的,有的同学甚至闻所未闻 ,我和妹妹便已独领风骚了。为此,爷爷还责怪爸爸,"这么小就穿皮衣,长大了穿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对妈妈是敢想不敢言的,而爸爸几乎是有求必应。那时流行山地自行车, 尽管学校离家不远,自行车似乎是件奢侈品,但我还是十分想拥用一辆,告诉爸爸后,他给我和妹妹每人买了一辆, 没骑多久便丢了。
那时,常常私下会想,如果爸爸没了自己也会跟着死去, 没有爸爸的日子是无法想像的。
等一家人团聚之时,我初中快毕业了。于是,也亲眼目睹了父母为了一些生活的琐事磕磕碰碰的场景 ,但在我看来却是甜蜜温馨的,因为没有爸爸的家始终是残缺不圆满的美。
那时爸爸常有饭局,而我和妹妹便是常客,虽然小小年纪,倒也吃遍了当地的美味佳肴。而爸爸有闲情逸致之时,也会偶尔下厨一展伸手 ,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幸福。
爸爸只读了小学五年级便参加工作了,后来由单位推荐进修了学业,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文采又好(单位公认的),为人谦逊随和,并且心地极其善良。有时下班后去买菜,看到卖菜的老人或妇女很晚了还守着菜摊,爸爸就会将他们的菜全部买下,而且从不讨价还价。可想而知,拎着一堆的剩菜回家免不了和妈妈一顿吵嘴。这样的事情,在我记忆中时有发生。长此以往,买菜的任务妈妈就亲力亲为了。
爸爸非常孝顺,无论对自己的父母还是姥姥姥爷。他去看望老人总要带上我和妹妹,尽管我俩很不情愿,因为在我看来未曾一起生活过无深厚感情可言。但我能明显感到爸爸的不满 ,看在爸爸的情面上只能一同前往。如今才恍然大悟,爸爸是以身作则来潜移默化的教育我们为人之道。如今看来,爸爸此举相当成功、,尽管我俩当时颇不以为然。
当然,我们也有对爸爸不满之时 ,我和妹妹学习成绩不佳,我更是偏科的厉害,而爸爸总在亲戚同事面前揭我俩的底,我语文成绩好他只字不提,唯独揪住一塌糊涂的数学不放,对妹妹也如此,常常令我俩颜面尽失 。有了几次教训后我俩有了对策,凡是他要带我们出去之时,便与其约法三章,不能提学习成绩,否则一概不去,爸爸往往满口答应,然而每次都出尔反尔。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话一点没错,尽管爸爸极少给我们讲大道理,但他身上许多品质是我一生享用不尽的。尤其是他的孝顺和善良。
爸爸对我们的爱,在如今看来甚至是溺爱,但是,我和妹妹除了学业未达到爸爸的期望,没有出人头地之外,在为人品质方面还是很令他放心的。
后来我和妹妹相继离开了家,在外独闯自己的天地,每次回家总能感觉爸爸变化不小,妈妈居然比从前温和了许多。爸爸反而变得唠叨起来,一件小事也要嘱咐数次。在我的记忆中除了讲故事外,平时爸爸是不善言辞的,这和妈妈的口若悬河,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如今,我和妹妹回家的日子便是爸爸妈妈的节日。他们期盼的心情,如同当年我和妹妹对爸爸的朝思暮想,望眼欲穿一般。
前几年,爸爸下了岗,仍闲不住,还在发挥着余热。我和妹妹逢年过节也会寄一点钱回去,但他都以我俩的名字存了起来,说是备我俩的嫁妆。
爸爸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来过北京, 偶尔也流露出想来北京看看的想法,但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推迟了。但凡身处异乡之人,无论平时多么寒酸,回家都是装扮的风风光光,我也不例外。我不想让爸爸看到我清贫的生活并为之地动容,毕竟这条路是我自己所选,我将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如今,我最大的心愿是有朝一日能够有能力将父母接身边同住。
而父母最大的心愿,便是早日将我嫁出去!
posted on 2005-07-09 03:33
人淡如菊 阅读(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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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