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啤
第168章 黎明之前
夜幕下的北冰洋啤酒厂，灯火通明，彩旗飘扬。
大门的上方，“欢度国庆”四个金属铸成的红色大字，在彩旗与灯光簇拥下，熠熠生光。
今天，杨厂长走路的的步伐都是轻快的，这几天，他也着实兴奋，明天，这个全国啤酒行业七五攻关项目就要在自己厂里进行生产性实验了。
明天，或许就是北冰洋名扬全国的时刻！
多年的梦想一夕成真，杨厂长晚上做梦都是笑着醒来，睡着还念叨着秦东的名字，惹得老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几天，秦东往北冰洋也跑得更勤，国庆前夕，他没有参加系里的合唱，也没有到洗缨湖和瀑流泉赏菊，而是留在了啤酒厂，不断与鲍厂长、糖化车间和技术科一班人商量着明天生产的各种细节。
秦东也当仁不让接掌了糖化车间主任的权力，明天的生产他一手安排。
国家七五攻关重点项目——外加酶法糖化试验的序幕已经悄无声息的拉开了。
这是一年中沈南最热的一天，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明天，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黎明和凉爽，也会来临。
晚上，坐不住的梅毓秀和顾国贤亲自来到现场，看到这位啤酒界的泰斗，大家热烈鼓掌……
……
远在秦湾的杜小桔也骑着车来到鸣翠柳饭店，“枝姐、小南，秦东来信了！”
哦，柳枝擦着手就从后厨走了出来，秦南蹦跳着过来接过杜小桔手里的信，信写得不长，问候了家里的情况，也提到了自己将要进行的试验。
“……这是七五期间国家重点攻关项目，……试验成功，你们等着我，带给你们新的啤酒……”
“小桔姐，什么叫酶法糖化？”秦南不解地歪着小脑袋。
“我也不知道……”杜小桔轻咬嘴唇看向门外起伏的海面，夜色下的大海，海面黑黢黢的，看不到边际。
但是秦东说了，这是国家重点攻关项目，就在明天进行！
“小桔姐，我哥能行吗？”秦南拉拉杜小桔的胳膊。
“行，肯定行。”杜小桔叹口气，转眼笑起来，“我们就等着你哥的好消息！”
……
嵘崖啤酒厂，快下班时，周凤和也来到陈世法办公室，“老陈，我姑娘来信了，有件事得让你知道，秦东在沈南北冰洋啤酒厂要搞酶法糖化的试验，这可是七五期间国家重点攻关项目啊，我算着日子，就是明天吧……”
陈世法点燃一支烟，把自己的信递给周凤和，“这小子，给我汇报了，嗯，好事。”
“能行吗？他可是从没在糖化车间和技术科干过。”周凤和仔细地阅读着秦东写给陈世法的信。
“不行还能怎么样，还能抓他去坐牢？身上又不掉块肉，不成功还是回厂里干他的销售科长嘛，”陈世法笑道，“这小子，也不提前汇报，这样的试验，在我们自己厂搞多好！”
可是，如果行呢？
陈世法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那这小子在全国啤酒行业就放了卫星了！
……
北京工学院。
梁静雯倚在窗前，读着秦东的信，站在窗前，沈南虽然远在千里之外，梁静雯却感觉到心里很是沉重，有些喘不过气来，国家级的五年计划，到了七五，如果论年限，都走过三十五个年头了，可是那个在沈南的她牵挂的人，才十八岁！
十八岁啊！
就在沈南的衣谨心里也涌起一股异样的冲动，酒花飘香的原野，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年轻人，不知不觉中，已有一年时间了。
从一个小青工到大学生，从发明除标机到进行国家级试验，他的进步是飞快的，成长也是飞快的，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欣慰。
而明天，这个令所有工学院和几百家啤酒厂头痛的国家级攻关项目，终于将迎来收官时刻，但愿，但愿吧，一切顺利。
衣谨在心里默默祈祷。
……
今夜无眠。
北冰洋啤酒厂技术科的崔薇从糖化车间回来，索性今天晚上就不回家了，她要住在试验室里。
可是一阵钥匙声响，试验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孙科长？”崔薇紧张地站起来，看到了瘦如白骨精的孙海燕。
自打到技术科上班，孙海燕就一直在这里，她总是一直板着脸，好象谁都欠了她二十块钱似的。
她从不正眼看人，可是当看你的时候，眼光就象刀子刮在脸上，她不上班，科里的笑声好多好多，她一出现，试验室立马变成了冰窟窿。
“家里还好吧……这些日子辛苦了……”孙海燕今晚却是和蔼的，和蔼到象换了人似的，简单寒暄后，她直接问道，“小崔，你对个人前途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做好工作。”崔薇在她的面前很放不开。
“你是中专生，也是我最看好的，”孙海燕笑着走近她，崔薇下意识与她保持了距离，“我跟厂里提过，建议你担任技术科的副科长，这样分房的话，分数排名也能高一些……”
崔薇心里一动，她的家里住在大杂院里，住房条件比筒子楼还差，她就盼望着那些住在筒子楼里的老职工住进单元楼，自己能住进筒子楼就谢天谢地了。
孙海燕打量着她，感觉自己的话奏效了，“小崔，明天就要生产性试验，你把工艺操作流程给我看看……”
崔薇看着她，作为一科之长，孙海燕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可是这个试验她全程没有参与，深夜时分，她想……？
孙海燕扫了崔薇一眼，拿起流程和钢笔，“嗯，……糊化70度投大米600公斤，加Hitempase0.05%，料水比为1比5……比糖化锅早50分钟投料……”
“糖化55度加0.1%Promalt CN，”这是阿尔法淀粉酶和中性蛋白酶构成的多酶复合体系，“投入1420公斤麦芽……”
孙海燕拔掉笔帽，直接在上面改起来，崔薇心里一紧，见孙海燕已经把数字改成0.01%。
“科长……”崔薇叫到。
“喊什么？”孙海燕扫了她一眼，“秦东就是个函授生，学习完了就走人，这个厂的技术科还是我说了算。”她把试验流程扔到桌上，“不听我的以后没你的好日子过，你自己选择吧。”
刮刀一样的脸，刮刀一样的目光，崔薇胸脯起伏着，却慢慢低了下头，孙海燕笑了，“当副科长不好吗，以后接我的班，我保证你今年就住进筒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