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一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有的是好山好水、物华天宝。有人说,凡是到过平江的,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三教九流,一见到那山水的缠绕和气势,无法不说出一个好字来。平江,这个不过百万人的山村小县,在中国历史上,文臣武将却是层出不穷,或许,在全世界的县份中,这都是一个奇迹。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有两位大人物不得不提,一个是李元度,另一个是余虎恩,他们一文一武,在当时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且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李元度(1821-1877年,一说1820-1877年),字次青,爽口沙塅人,是晚清时期有名的才子,当时在平江有这样一个说法:“湖南第一,天下第七。”从这就可以看出他到底多有才。据说他七岁的时候就能做对子,有一天他外公背着他去郊游,老人家一时兴起,占出个上联来:连云山上山连云。可一时半会他却想不出下联,这时李元度脱口而出下联:踏水桥下桥踏水。
李元度二十三岁中举,三十岁时与曾国藩(1811-1872年,湖南湘乡人)有文字之缘,后来(1853年)被曾国藩招之入幕,不久后弃文从武。咸丰十年(1860年)与太平军交战时,由于兵力悬殊,守城被破,曾国藩奏报皇帝,革除了李元度的职务。又有人说李元度并不该被撤职,只是因为之前李元度口直心快、自恃才高的性情得罪了曾国藩,曾国藩想出口心中的恶气而已。李元度被贬后,开始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在做重出江湖的准备。一年后,李元度在平江招募“平江勇”八千余人,号“安越军”。后来协助湖南巡抚文格在浏阳镇压太平军,朝廷授李元度“按察使”衔和“布政使”衔。浏阳战事平息后,浙江战事告急,李元度受命远征援浙,由于在路上战事不停,待李元度率领队伍赶到浙江时,太平军已攻陷杭州。而此时,曾国藩再度弹劾李元度,李二次被革职回乡。以后曾国藩追忆往事,也感下手太重,他说:“次青之事,吾之过,吾负次青,懊恼无地。”为表达对李元度的愧疚,曾国藩将自己的一个孙女嫁给了李元度家做儿媳妇。李元度第二次被贬的第四年,曾国藩与李鸿章等奏请朝廷再次起用李元度。同治五年(1866年),李元度奉命赴贵州作战,战争结束后,李元度被留在贵州理事,任按察使、布政使等,在贵州任中,李元度大显其贤能,深受人民爱戴。然李元度对于自己和曾国藩的过节,他始终毫无怨言,同治十一年,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上病逝,李元度哀伤至极,以泪为墨,书挽诗十二章,哀悼师友。
对于李元度的文才,当时平江人称其为“神对李”。他对的对子可谓是鬼斧神工,相传他的妻子就是对对子对来的。只是“神对李”也有“走麦城”的时候。话说李元度弃文从武之前,有段时间急于整理一些书稿,于是就躲到连云山中一友人家中,关门写作,以防被扰。可最终他的行踪还是被人知晓,一位远道而来的游学先生想找他过过招,高手遇见了高手,总会有惺惺相惜之感,于是李元度便放下手中的活,和游学先生对下许多有趣的联。游学先生走的那天,吟出一联来:连云山上山云连。李元度当时没有想出个合适的下联来。此后,直到李元度去世,也没有对出来,这也成为他终身憾事。后来有人说,那先生是渴慕李元度的文采,也用心研究过他那些流传广远的诗联。他不远千里要来一睹李元度的风采,更要挖空心思留给李元度一个对不出来的联。
余虎恩(1836-1905年),字南华,平江白箬人,人称余蛮子。清朝两百六十多年的历史中,据统计,正四品以上相当于现在的少将以上的将军一共有五百六十八人,官居守备的正五品还有两百三十一人,而余虎恩则应该是这些人中最为有名的人物之一了。
在战场上,余虎恩仅用六年的时间,便从都司(四品武官)、游击(从三品)、参将(正三品)、副将(从二品)、总兵(正二品)一直做到提督(正一品),被皇帝赏穿黄马褂,赐号“精勇巴图鲁”。余虎恩六十大寿时,慈禧太后亲笔书写寿匾相赐。早年,余虎恩也追随曾国藩。同治四年(1865年),曾国藩刚涤净太平军,为挽救山东危局,皇帝急调曾国藩率湘军赴鲁,由于有余虎恩在,湘军很快遍已控制局面。同治七年(1868年)冬天,盘驻西北的判军与外敌势力苟合,企图制造新疆独立,朝廷派余虎恩与九千余湘勇开赴陕西,此时陕西总督是左宗棠(湖南湘阴人)。平江与湘阴,互为近邻,一衣带水。有着这样的特殊关系,余虎恩自然而然成为左宗棠的左膀右臂。同治九年(1870年),余虎恩在甘肃金积堡一战中,由于主帅刘松山不幸阵亡,眼看湘军意志将全线崩溃。余虎恩靠着一身“蛮”气,带领部队奋勇杀敌,待尘埃落定,余虎恩身上已无一根干纱,身上更是被敌军的刀枪捅了七八个窟窿。后来,朝廷赐予正一品封典,并特许回老家平江养伤。
同治十一年(1872年)春天,离家征战十五年的余虎恩在老家休整两年后,受命进驻甘肃、兰州,同年七月,即奔赴收复西宁的战斗,每战必捷,皇帝下旨赏赐黄马褂,授陕西省陕安镇总兵,仍在左宗棠属下效命。同年冬天,余虎恩被派往西域,追随左宗棠,此次整整花了十年时间,直到光绪八年(1882年),彻底收复新疆。新疆无战事后,余虎恩便遵旨离开新疆,到早已任命的陕西省陕安镇总兵任上理政。
光绪十二年(1886年)五月,五十岁的余虎恩在离开家乡十五年后再次回到平江。余虎恩回到平江时,正值工部受皇命历时数年修建的“爵帅府”完工,此后他在老家过了几年闲散舒坦的生活。但是几年后,因湖南不少地方盗匪猖獗,地方部队已没有多少应付能力,湖南巡抚张煦上奏朝廷,请准余虎恩重出江湖。光绪十八年(1892年),余虎恩率兵先后在湖南岳州(今岳阳)、醴陵、武冈等地驻军,并收拾各路盗匪,不久便廓清隐患。因维护地方政权有功,皇帝恩准将原来授予的“云骑尉”和“轻车都尉”两个世职合并成“二等男爵”世职。
光绪二十二年(1894年),余虎恩被授予广东省高州镇总兵。正准备离湘赴任,甲午中日战争爆发,又被派往北上山海关增援。一年后,中日达成协和条约,战事解除,余虎恩便再次奏请回老家。余虎恩此番以为不会再出江湖了,可以在平江颐养天年,谁料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六十四岁的余虎恩再度奉旨进京,被委统领武卫军十营,担任保卫京城的重任。后来八国联军侵华,慈禧与光绪皇帝仓皇逃离北京,念及余虎恩救驾有功,于是降旨赐其任新疆喀什噶尔提督。但后来因为李连英向慈禧进谗,又免去了喀什噶尔提督。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余虎恩告老还乡,以提督衔回老家平江居住,从此没有再出江湖,时年六十五岁。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十二月初九,没有子嗣的余虎恩带者伤感和无限遗憾离开人世。
其时,李元度和余虎恩之间还有一段故事。
平江人古来崇文尚武,崇文第一,尚武第二。所谓,文官一句话,武官跑死马。平江人认为文章才算千古事。而余虎恩就是吃亏在“文”字上,却也因为这个受了一“辱”。
余虎恩离家征战十五年,回老家休整,自然是春风得意。这时,李元度从贵州布政使任上解甲归田,正闲赋在家成日舞文弄墨。余虎恩回乡后,地方上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余府门庭若市,李元度心里早就有些不自在。听知县说,文庙春祭,特邀余虎恩一品将军光临。李元度一听,火便不打一处来:昔日自己手下的小卒(早年两人一起追随曾国藩时,余虎恩投军正投李元度门下),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够与我平起平坐呢?李元度嘴里不哼声,心里打定主意,明日要当众捉弄羞辱余蛮子。
平江文庙装饰一新,四乡仕宦身着官服马褂,个个容光焕发,一齐相聚棂星门。八巷空城,围观的百姓将月池塘挤得水泄不通。余虎恩骑着高头大马,身穿一品朝服,在前后马弁的簇拥下,威风八面地来到了孔庙前的下马碑。余虎恩虽说行伍出身,他平日在军中注意抽暇读书习字,当然懂得规矩。余虎恩翻身下马,迈开虎步行至泮池。他一见到李元度,连忙拱手行礼道:“久间!久间!”平江俗语,久隔未见之意。
李元度随口应道:“哦,是余爵帅,十间有余呀!”
余虎恩开步前行,李元度一把拦住他,故作惊讶地问:“余将军你今天怎么也来啦?”“和你一样,来祭祀孔夫子呀!”余虎恩心里嘀咕,这位脾气古怪的老上司,不知他的葫芦里今天卖的什么药。
李元度勃然变色:“文庙是读书人敬崇孔圣、弘扬儒教的地方,余爵帅你一介武夫,想谈兵论武,请另择地方吧,莫在这里有辱斯文!”说着他夸张地摆个请出的手势。余虎恩一见此状,知道李元度必定是早有预谋,有意羞辱自己。李元度年尊派长,又是昔日上司,余虎恩不敢发作。况且军人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转身拂袖而去。
爵帅文庙受辱,昔日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自然不服气,商议数日,决计与李元度对着干。由余虎恩牵头,大家出份子,建一座武圣庙,祭祀精忠报国的岳飞岳武圣和忠义双全的关羽关武烈。说干就干,将士们争相捐钱出力,一座崭新的武圣庙很快便在离文庙不远的下贯坪建起来了。是年秋祭,李元度主祭文圣庙,余虎恩领着将士们主祭武圣庙。余爵帅的阵营与气势,自然压倒了文庙那边,总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但是,平江的文武双庙,正好完善了平江人崇文尚武的理想。
posted on 2010-05-19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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