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家的樱桃树

         
 

   今天去西苑后街去吃饭，看到小摊上的小堆樱桃，下午天色灰暗没有吃的欲望，不过看到它们喜人的色泽，突然想到爷爷家的樱桃树。屋前的一棵以及屋后的大棵。当我很小的时候，对后面的那棵樱桃树是有诸多喜爱的，因为它的樱桃是落樱桃，不知道你们分不分得开落樱桃和粘樱桃，前面的落樱桃是很饱满的，不会太红，但是看上去很欢喜人，很甜很甜。而后面的粘樱桃是看上去很红，红的像新娘的嫁衣，很正的红色，但是味道不是很好，有些酸。

小孩子的口味大多只是可以辨识甜味，因为妈妈的乳汁是甜的，所以是天性喜欢甜。我喜欢落樱桃。当然也有人更加喜欢粘樱桃。

恰巧那棵屋前的樱桃树是粘樱桃，不过在我记忆里好象也有落樱桃。那么就是混合樱桃树了。呵呵。

我和姐姐就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从家里出发，大概走 10 分钟的路到爷爷家，爷爷家在一个山上。真的。站在山下向上看，可以看到爷爷家房子的屋角。走过很多级石梯，这些石梯是爷爷请人修的，很整齐的排列。被浓密的竹林包围，所以爷爷就住在竹林深处。上去了叫声爷爷奶奶，就直奔主题，在大门后面找到长竹竿，那是爷爷特制的竹竿，在它的顶端被烧了个拐弯，嘿嘿，这样就可以把高枝上的樱桃够到嘴里。站在树上就知道，只有在最高枝上的樱桃才是最好吃的，最大颗的。

那时是姐姐爬上树，她摘樱桃扔下来，我去拣了放进篮子里。并且我要站在树下告诉她那里有大的樱桃，因为站在树上的时候大多只看到眼前的东西。我们互相协作。但是如果你不笨的话就应该很清楚在树上的那个人有优势。她可以便利的把每个没有忍住的大颗樱桃直接吃掉，鉴于我比她小的太多，绝对打不赢她，并且樱桃好的实在太多了，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小孩。于是我就乖乖站在树下，边吃边拣樱桃。我喜欢那些站在树下顺着太阳的缝隙看到那颗颗通透的樱桃，大声告诉姐姐，然后看它们被扔下来，被我吃掉的欢喜。总会留很多分给爷爷奶奶，带回家一些。

会吃很饱，光吃樱桃。在爸爸带我来的时候，因为姐姐去上学了。我已经长到比较大了，可以独自上树了。爸爸就站在下面，做我以前的事情，但由于他比较高，所以他可以一边吃下面够得着的樱桃，我就站在树上吃。呵呵。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在下面对我笑，让我小心不要栽下来了。那些树都是爸爸修剪的，他懂得花花草草的打理，经常上来帮爷爷修剪花草。所以从小我是一个对花草有感情的小孩，那些不会说话的生物给了我童年莫大的欢喜与甜蜜。它们的果实把一家人联系在一起。

后来长大了，回来摘樱桃的机会不多。大多是我和弟弟还从事这个事情。看到奶奶站在屋里靠近外面的窗户边告诉我们那边有我们没有看到的樱桃，她拿着拐棍教训那些不是我们家的小孩来摘我们家的樱桃。奶奶是典型的小脚南方女子，古旧的，十分护卫家族的人。免不了有些小家子气，但是这些樱桃也是在她照看下，让我们回来还可以剩下很多。树可以容我和弟弟一起站在树上吃饱了再下来。

我们还有全家一起去摘樱桃的欢喜经历，胖胖的妈妈坐在一边，爸爸站着，我被允许和姐姐一起坐在树上。午后的阳光那时是寻常的，现在想来倒是格外不能忘怀。一是因为它的不在回来，二是共同去做一件事的记忆是很美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很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和自己此生最亲近的人坐在一块吃一顿寻常不过的饭是莫大的幸福。

反倒很想念以前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每一顿饭，有说有笑的，爸爸是个幽默的人，所以每每吃饭都是快乐的。而今大概都只能想念。我老说自己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大概是不管行走停留在哪里都会把那个 4 口之家吃饭的和乐经历永远的放在心里，永远都不告诉别人，不对别人提及。我告诉你，我是一个流离的人，不留恋家。那是因为我是个欢喜完整的人，破碎了就只能记得不要忘记。

还有那棵扁桃树，可爱的挂了一树的小扁桃。是爸爸挖去种上的。后来长了扁桃，一年比一年多，我已经不记得了。

大了就不再上去了，樱桃也成了别人小摊上的货物。我所记得的樱桃也只有那个春末夏初的阳光和笑容。

倒回最后一次樱桃树只有弟弟骑在围墙上够那个很高的樱桃，爷爷大叫让他不要掉下来。而如今我再爬上树去，没有人大声告诉我小心了，因为我已经长成了个不大爱搭理人的，沉默，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子。我只会在心里小声说，妈妈，姐姐，我只爱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珍重的人。在家族其他的人里，我可以什么都看不到，可以任何时候微笑，谦卑的，我不喜欢的姿态。所以我喜欢在过年的时候待在家里看书睡觉，不喜欢和大的小的人说话，不喜欢那些没有心肝的微笑。

我会在大大的阳台上种上我所喜欢的植物，到很老我所将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