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朱卡卡的一切,
about Zhu Kaka
朱卡卡,我认识朱卡卡的时候,她有很长很黑的头发,再次看到朱卡卡的时候,她的头发变的像婴儿一样短,我欢喜的跑过去拿掉她帽子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小王子,我心爱的小人朱卡卡剪掉了她的美丽长发,没有人知道原因,除了我。我只是把朱卡卡看着,她拉拉我的手,微微笑开让我看到她的大门牙。
朱卡卡喜欢很大的包,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婴儿油,梳子,本子,没有笔帽的笔。朱卡卡在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时候,爱小声唱歌,爱走街道边的高高水泥台。
朱卡卡的心里有很多暗面,她在别人眼里是个平凡的小人。当然朱卡卡在某天告诉我,她喜欢上另外一个小人。她那么欢喜的样子,我都没有见到过,她还告诉我她喜欢的那么虚弱,说话都要颤抖。可是她在人面前还要充大头,朱卡卡粗声粗气的说,如果他可是忍耐我这么恶劣的一面,倘若有天看到我了,会发现我那么那么的好。我小声说,是啊,朱卡卡也是需要别人疼爱的。可是我那么担心这个小人儿,她一去不返了。
朱卡卡告诉我,她的小人那么开朗,那么明亮,好像太阳,可是朱卡卡,那么近的看太阳会不会眼睛疼。你的心里有块地方潮湿的仿佛墙角的一簇苔藓,它们会不会让你的小人疼痛。那块苔藓是朱卡卡无法摆脱的,它们在她心里仿佛岸边的芦苇生生死死,不铭灭。
朱卡卡说,从来没有这么近的靠近一个人,感觉好到天上。和朱卡卡背靠背相处的日子长到我自己都忘记时间了。她一直和人有距离,就算粘到天天说话,也可能在某天再也不说一句话,朱卡卡没有安全感,也让人没有亲近感。所以朱卡卡的固执,来来回回的折腾人,除非一辈子打定主意不会离开她的人,别人是无法忍受的。只有一辈子愿意和她在一起,才会安心等待她,也才会发现朱卡卡的仔细,她的小小的善良,她那细微的欢喜,陪伴时常袭向她的伤感。
朱卡卡说,夏天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她害怕所有的黑暗,就把毯子盖在头上,在旁边找个小洞呼吸,那个小洞是鬼找不到的,她就安全安心的睡觉了。朱卡卡一辈子都在寻找这样一个小洞,都在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全世界安全的人。那么难。她说完话抬头看我的样子,又笑了。朱卡卡总是在某个时候不合时宜的笑,掩饰她所有表露出来的忧伤和脆弱。
我一直在观察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可以不让我有不真实的感觉,和恍惚。日子流过自己的时候,仿佛流动在别人身上,等我真的发现它们在我身上流过的时候,觉得很奇妙。在早上刷牙的时候,时常猜想下午时候的自己,然后看到牙刷上有大量的血,就不刷了,用水把嘴里的血吐干净。拿个苹果下楼去吃早饭。
上课。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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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的地理杂志。楼下永远都不那么熟的高价面条。西苑有西芹和绿色菜的米饭。甜腻的
DOVE
巧克力。快速翻阅的图片杂志。台灯下的铅笔,
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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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
。
朱卡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我的对面,当我从书里面把头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大脑门。她眼睛不大,也没有神采,只是发出哑色,有点光晕。她先笑了,告诉我,她的小人离开了。我已经一个冬天都没有看到朱卡卡了,时间不是很长,曾经我有半年的时间没有朱卡卡的影子,但我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不管多远多久,就仿佛她也确信我会一直在那样肯定。我们很少对别人有这种信任,因为大多时候期望的同义词就是失望,那样的试图很惘然。
她没有颓然,这次她事先笑了,我们没有说话,那样沉默的对望很久。她把我的杂志抽过去,在中国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圈走了所有的语言。我低头看那个地方,很远,在某个时候对朱卡卡来说也很近,人可以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我经常在图书馆的宽阔的过道看夕阳,玻璃房子什么都可以照进来,仿佛朱卡卡,这个灵魂透明的小人什么都可能爱上,谁都无法阻止她。
我关上书,说,走吧。她在我后面,一起离开。我们坐了车出去吃饭,在行进的大车里,黑暗中穿梭的碎光,我看到了这个小人儿的眼泪,那么那么多,真想伸手去抹掉,或者接住。我这个仿佛永远不哭的小人哭了。而我坐在她的旁边,观看时间从她身上划过,仿佛那些窗外射进来的碎光,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刻世界是真实的,时间是和蔼可亲的。多么希望朱卡卡的小人离开的也仿佛这碎时光不会留痕。我只能偏过头,假装没有看到,生命中很多这样的时候,我们与真实咫尺,却假装扭头没有看到,所以我们只能一直这样虚假的活着。生命中我们有多少次和亲爱的人咫尺,却假装扭头没有看到,所有我们只能这样可耻的孤独着。丰盛的生命,我们轻薄度过。
我不害怕朱卡卡哭泣,也不害怕她一言不发,这样说明她回头了。可是我害怕朱卡卡像现在这样坐在我对面,疯狂的说话如同她疯狂的吃东西,辣椒,醋,红色的碗,记得朱卡卡告诉我,她曾经很能吃辣椒的,不过是曾经的过去时,因为某个人她就彻底的丧失了吃辣椒的能力,一点也动不了辣椒了。我们是视觉动物,同样舌头也让我们是味觉动物。一个视觉的冲击可以让我们的味觉同时消失某个能力来祭奠。
朱卡卡说她很好。仿佛放羊的小孩一再说,狼来了。其实我根本不奇怪,朱卡卡不是怕我担心,而是她的倔强只能让她说很好,然后留给我一个同样深刻的背影。那背影在没有夕阳的陪衬下,也格外凄凉。
朱卡卡没有变化。不久后,短信告诉我,有个很好的男生。并且在某天让我看到了,高的,羞涩的。对朱卡卡很好的人。同样我也看到了朱卡卡的短发,像婴儿一样躺在头上。看电影的黑暗里,我问朱卡卡,他同意你剪头发?她含糊说,谁啊?我说,旁边的。她说,为什么还要别人同意?我自己的头发。是朱卡卡的语气,放肆霸道也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分开的时候,朱卡卡小声说,他说我的短头发摸起来很亲切。我回头说,没有说你经常不洗头发,很脏吗?哈哈。朱卡卡推了我一下,走了。
突然很想吸烟,就在朱卡卡离开后,一个人坐在西苑看台上点了一根烟。今天不是很暖和,晚上这里人也很少,黑暗中只有我的烟头闪光。伤口可以在结痂后再好的一如从前,离开的人,空下的位子也可以有新的人来填满。一切仿佛旧的一天去了,还有新的一天来覆盖,花落了,还将有新的花开。挂念从前的人仿佛没有未来的人一样落后可耻。把烟头灭了,躺在上面的梯槛上,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给的伤口里伤感,而其他的人又在她给的伤口里流泪,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一排。
朱卡卡以为她瞒过了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瞒过了所有人,那么丰盛热闹的相好,在我看来那样自欺欺人。可是在别人的蒙混固执里,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观看一场辛苦的自导自演文艺片。
很多时候,我们也就是这样肆意改判别人的想法。朱卡卡在某天图书馆把她的高个子放在我旁边,自己消失了。我记得自己抬头说,其实朱卡卡很好很好的。很久的沉默,大概是由于我突然冒出的话。我很久都不曾和陌生人交谈了,一切的交流都只能像看书那样直接。突兀。
高个子对我说,我知道她的,知道她心里有一个人,或者很多人,可是那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我排在后面,可是我知道我排在她幻想的后面,前面有她那么多的美好期待,未完成的。我希望可以帮她完成,希望可以对她好些,再好些。
这个羞涩的高个子对我说的话,那么少那么少。我听到后只是点了点头。记得看《冷山》,男的说,我不远千里的跋山涉水,只为再看到你。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动人而造作的情话,即使有前面跋涉的铺垫也空荡。华丽的语言在我的眼睛里那样轻易的被肢解成非人面目。
我记得他的话,真实而朴质。那瞬间我确信,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那么个人对你天生敏感,可以轻易的把握你。倘若他是个善良可亲的人,亲爱的,你是多么幸运的小人儿,你可以被轻易疼爱,肆意相信依赖。而倘若他是游戏的,将给你致命的伤害,那种认识只要一分钟,爱上只要一秒钟,忘记却要一辈子的凄凉。我们可以做什么,我们无法做什么,有的只是被动。宿命线的木偶小人,只能在牵线下奔跑,蹦跳。
朱卡卡,抱了一堆杂志跑来,高个子去接过来。里面有她爱看的,其他的我想应该是高个子爱看的。
记得很多很多年前,某个圣诞节。有那么一个纯洁面容的小人儿,说,放学等我,想送你一个礼物。礼物从来不会让我有坦然的感觉,我害怕别人的馈赠,所以我从来不询问礼物的内容。匆忙中我拿的那本《小王子》,颠簸中陪我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匆忙中我扭头错过的小人儿,也许面容改变。但是他的乐观向上,他的等待,他的善良,他那专属我一个人的美好,依然清晰。
他小声责怪我,吃了过敏还要贪吃。他询问我的一切,他的失望,他说,去医院看看你的破牙,不然明天怎么上课。他画在我窗外的小画,他叩窗户的声音,他像泉水一样的笑。朱卡卡说了,我们没法快乐的活在从前,为何我们要拒绝现在的美好。
朱卡卡说,高个子没法理解她的思想,是没法交流的木瓜。可是我看看朱卡卡,真想告诉她,他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朱卡卡又说,可是他总能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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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给我拿个勺子,总能把我想吃的东西放到我手边,总能在一堆书里找出我想要的。也凑合了。
我只是想,朱卡卡那么笨拙的要给高个子织围巾,边织边说,这当女的真麻烦,我还没给我妈织过围巾呢,仅此一条,以后绝对不搞这破事了。朱卡卡这个放肆的女的安静的坐在一边用心。我们爱着抱怨着。
朱卡卡的头发长了些,依旧是高个子口中的亲切模样。我们可以为一个人把头发给剪了,倘若有另外一个人告诉我们,短发的你亲切很多。也许很多时候我们寻找的并不是了解你的人,而是了解你的内心同时亲切包容的人。了解是轻且浅的,而包容那么深,那么温暖而深沉。
朱卡卡依旧平凡,可是她会在高个子眼中独特,可以在他眼中美好,可以在他微笑里放肆奔跑。高个子是个小洞,朱卡卡寻找的小洞,他是朱卡卡的安全出口。
PS
:我一直听,无言歌。把界面上的曲子也删的只有这个了。为了写朱卡卡,怎么说呢,也没什么好说的,要说的都写了,好久没有这么彻底的宣泄了,我像个开闸的大坝,说好要写好看的文字,给自己,也给喜欢自己的人。好久都想写这么一段文字,某个黑夜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某个刷牙的时候,某个心动的时候,我们都年轻着,或者年轻过,或者要年轻的,这样的心情也是年轻才有的,也是朱卡卡才有的。
突然发觉文字又可以在我的指下这样这样温暖动人,呵呵。我很喜欢这个文字,因为它让我空前温暖,并且很到心里的感觉,不像其他时候不在状态的瞎写。我昏天暗地背书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找个人来解救,我想大概自己自始至终都觉得没人除了自己可以把自己抛进深渊,也没人除了自己可以把自己解救出来。
看了春日清泉的文字,一直向某个没有回应的信箱写信。那么那么痛,身不由己不如说是心不由己,等到某天那个空缺的位置有个可以给予终极温暖的人填满的时候,一切都会平复,回头也许还会深深记得这些个在某个角落徘徊的时光,这些旧时光,碎时光
……
拥抱个,就像小王子拥抱他的小狐狸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