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亲爱的卷毛》

    当绿枝还是个小卷毛的时候，她就是有很多奇形怪状想法的小孩，比如她一直想嫁给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当她说很多话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就那样带着点风轻云淡微笑把她望着。大概在他的世界里，绿枝就仿佛海水里一条不断吐泡泡的热带鱼。

但是不等她长大她已经对她那一头桀骜的卷毛不耐烦了，她拼命把它们留长，最后拿陶瓷烫板全部烫直。不再是个卷毛的绿枝也一直没有如愿遇到心仪的小哑巴，甚至完整和一个小哑巴青梅竹马的机会都没有过，遗憾老大了。

绿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差劲的姑娘，大学才过去一年，自己都已经是个老油子，经常故意不去上课，或者课半溜出去。直接跑到马路对面的车站，跳上街车，晃去人多的街区。绿枝的事儿很多，她在SONY的透明橱窗前流连很久了，她一直喜欢那个数码相机，黑色的缄默的立在那里，却一直在她心里尖叫。为此她去卖场做促销，大声叫卖，笑脸请人免费品尝产品，那些味精味道浓厚的食物。克省自己，努力做工，积蓄倒也见长，只是看遍人情冷暖，绿枝比死读书生涯的混沌孩童绿枝要懂事良多，提前看到了社会的形色愈发不喜与人接触，一心管好自己。

一日傍晚，街灯通亮，收拾了工作物什下班出卖场，卖场出口旁MC的橱窗和以往一样干净，里面购买西式熟食人来人往闹哄哄，在暖黄的灯光下倒也有些家的氛围。拉紧外衣正往外走，有个老太太孤单的低头站在前面的路人面前，伸出的手瑟瑟的倒仿佛要往回缩。过往的人灵活闪躲，正面撞到亦匆忙走开。绿枝跑过大街，婆媳饼最近在城里掀起一阵旋风，她不是追风的人，但此刻她愿意去长龙里做眼巴巴的等待者。一边等待，一边看那老太太艰难的乞讨。一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冲到最前面把零钱扔在柜台上，抓了个饼子跳出人群，后面有人大声嚷嚷，她决定做了就不回头，急急逃跑。回到卖场门口，把饼子塞给老太太，一路跑开了，跑不远回头调皮的招招手。

站在秋意浓厚的街道上等车，四处张望。总有人用桶盛水放在路边，里面插满长颈白花，香气清淡，和秋天的凉薄味道一致。买的人总是弯腰抱起一怀来，把头埋在花中间长久不舍得分开。绿枝直直的看这场景，直到人群往街车涌动，不知道谁撞了她一下，才赶紧上车离开。

一直不知道名字，直到魏然扛来很大一捧给玫瑰的时候，绿枝才知道是种兰花。绿枝在宿舍的阳台上刷牙，水池的水在清晨的阳光下闪光，她正出神的看着这样的光景。从卫生间推门出来洗手的小乙大叫，玫瑰，玫瑰，魏然在下面等你，快起床了。绿枝抬起头看楼下，魏然是个光头的男孩子，却不失个英俊的人。

前些天小乙一直说，只有光头或者平头好看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英俊。原来是打趣玫瑰的话。绿枝在整理自己拍的照片，只听到一言半语。玫瑰人如其名，是个唇红齿白，肤色如雪的姑娘。小小的巴掌脸，大眼睛惹人怜爱。唯一的瑕疵可能是她脸上有诸多小痣，她常常在镜子前对这个纠结不已，在绿枝眼中却是平添了可爱的点睛之笔。不然又要落得亦舒笔下那些可人儿的评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玫瑰明事理，没有丝毫依仗美丽而拒人千里的姿态。她终究是聪明的人，面貌既已如此，与人交往自然占尽好处，无需计较过多，同性面前只微笑不多言，异性面前亦有娇嗔但选择良多不公开尔尔，倒也在院里是个让人心服口服的不二美人儿。

玫瑰有些意外，倒也离开床，慢慢弄好后约半小时下楼，动作尽量随意但是有些心急。小乙什么都不做了就带点调皮的笑看着她。临走时候故意小声说，不着急，他都等了一会儿了，想必怕你着急才一直没打电话上来，既然有心等你，就遂他愿让他多等会儿好了。玫瑰做出要掌小乙嘴的样子出门了。

上来的时候玫瑰不是很高兴，两手空空。小乙问了半天，连连说魏然真可恶。绿枝仔细听来，原来玫瑰欢喜下楼，只问魏然有什么事儿，魏然说，想你了来看看你。玫瑰招牌式的低头微笑，眼睛里应该是秋水涟漪。她小声说，昨晚不是才送我回来的吗？他半天才抬头说，掉头就开始想念了。玫瑰久经沙场，本来不是什么新意的话，但是或许说出口的人不同，彼时无关痛痒的一句话此时却翻山越岭排山倒海袭来。她扫了眼他放在自行车背后的花，不是腻味的玫瑰花了。心里不自觉有些久违的欢喜。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魏然不靠谱的说，本来准备去早市给你买玫瑰花的，不过却没有看到，转了一圈买了一把兰花，准备带回去给我妈，她老人家喜欢素净的花。说完道别单车掉头离开。留了玫瑰站在原地不是滋味儿，恨自己被耍弄一番。

原本是被男孩子宠在掌心的角色，受了嘲弄，对魏然的另眼相待多于对他的怨恨。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玫瑰的心里。嘴里早已把魏然打入了冷宫，小乙是个不大有眼色的小孩脾性的人，遇到魏然这样对待玫瑰觉得新奇时常把他挂在嘴边组句子。绿枝在她们的谈话里知道魏然大致也是个和玫瑰相当的人，样貌出挑，自然愿意时常在各种场合出出风头，其实他们生来就是为着那样缘故的。自幼生得讨喜，一路长大早已了然于心，对于如何运用自己的玲珑眉眼在各处讨得便宜已是驾轻就熟，此刻拥有的只是对自己外貌的故意冷淡，这样美而不自知又是一个境界了。他们都懂得如是，所以他们拥有的不失蹩脚的美丽。

玫瑰和魏然并不顺利，好像从那天早上以后都没有刻意来约她，遇到也只是靠缘分在学校的角落擦肩。出口的掉头就开始想念深千尺，都化在风里了。他的按兵不动倒让她推了所有牵扯，生怕成为其他人绯闻女主角让他听闻而却步。以前玫瑰对所有和自己有关绯闻男女风闻都付之一笑，不加以计较和解释。彼时不计较只因心中无人而不在乎，此时心里有人搁浅已与往日不同。她出现在魏然参加的每场球赛，依然矜持不加入激动拉拉队的大声呼喊，但对他带球的每个瞬间都十分关注，原本是个没有心肝肺的人，只因一个人，所有的器官都重长回皮囊里一并开始为其牵肠挂肚。

女追男，隔层纱。何况是女若玫瑰，很快魏然和玫瑰便执手交好，十分登对的壁人。双方都对彼此满意，原本单独出现已是一颗星，而今携手，交相辉映，自然是各大场合的红人。年少的感情至单纯，皮相光滑，涉世尚浅，简单的甜亦能欢喜陶醉多日，来不及厌倦已有更多的新好被挖掘出来而乐此不疲。

绿枝的相机不用在心里呐喊了，已经收入包包，她常常拍，不过是黑色的缘故，不打眼也不引人注意，仿佛她的爱恨都只发生在不为人知的心里。她拍球赛后被扔一边的篮球的落寞，拍胳膊上被太阳晒出的黑白分界线，拍从香樟树叶空隙散落的光线，拍僧人踏过木门槛留一角的灰白僧袍，拍自己很快乐行走在绿荫道上身后的影子。

这样的拍摄都是私人的，自然的，只是想记录下那些动人的时光。一日走到那些路边悬挂的绿色植物，绿枝掏出黑匣子想拍几张，背后人来人往，一直等着没人打扰，她才举起相机对准一个树挂，突然一个头从旁边的植物丛冒出来。绿枝吓得差点把黑匣子扔出去了，呆了半天才看清楚是魏然躲在树丛里，专门等着出来吓她的。魏然跳下花坛大声笑绿枝，她的脸红掉，等他喘过气说，绿枝，我是魏然。你不记得我了，我可记得你，因为....话才说到一半，有人大叫他，他就匆匆跑了，还回头冲绿枝招招手。绿枝已经没兴趣拍了，也没多想什么，继续往前晃悠。

绿枝因为黑匣子的缘故，落了一些功课，到岁末要考试，和大部分人一起在图书馆临时抱佛脚。学校不在北方，故而没有暖气，宿舍人稀愈坐愈冷，倒是图书馆人头挤挤散发热量偌大，温暖尔。绿枝在图书馆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包得仿佛粽子出门回宿舍。玫瑰缩在门口打电话，也没开灯，绿枝推门进去被着实吓了一大跳。玫瑰赶紧开了灯，乐不可支，绿枝想大部分是因为电话的缘故，可是玫瑰却一直坚持是绿枝笨笨吓呆的样子很好笑。她说怪不得魏然说吓绿枝是个好玩的事情，看她呆呆的样子很有喜感。一边笑得蹲下身，一边说，关灯吓绿枝的主意是魏然出的。

素来玫瑰和小乙比较亲近，大略也是绿枝是个心意淡然的人。其实绿枝亦是喜欢玫瑰的，她有那样美不可及的样貌和玲珑讨巧的性子。小乙是个心智浅浅的小孩子一样，俏皮话说得一等可乐。她们相处无忧。女性之间的妒忌大略只生于心性刚烈的人之间，互不相让，只因相差无几，不愿让旁人占尽风头，尽心倾轧，只求自己升上备受瞩目的位置。可是玫瑰已生就比一般人好太多，旁人已无从计较，心服口服愿意聚在她周围只求分得点星瞩目。

熄灯后小乙感慨到马上要考试，书到用时方恨少。玫瑰也突然着急，近日一直和魏然结伴玩乐，不亦乐乎，书依然只字未翻。绿枝说自己笔记全备，明日可以借给玫瑰拷去赶工，时间不晚。玫瑰撒娇直呼绿枝为救命恩人。都不说话了，小乙白天复习累了小小的打呼睡着了。绿枝却怎么也睡不着，魏然的光头，车后的大捧兰花。他躲在树丛后吓她，还有说了一半的话。都在今天玫瑰吓完她，说了一大堆关于魏然的话后清晰浮现出来，一直回放。脑袋仿佛电影放映机一样用了，自然不如机器那样可以不休息，不是操心的人慢慢没有思路，就睡了。

天明了玫瑰挂心自己的功课，很早起床开了绿枝的电脑拷来复习资料，准备粘贴到自己的电脑里去。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怎么也弄不好，捣鼓了半天，一着急玫瑰发小姐脾气哭了起来。绿枝被吵醒问清楚了什么事，就说自己今天要去图书馆，不看这个资料，玫瑰可以把电脑拿去看。事情就这样解决了，绿枝临出门，玫瑰有些内疚的确认绿枝确实不需要看，绿枝笑着说，后悔昨天吓我了吧。小乙口不留情的说，绿枝你就这样一直大方的微笑，玫瑰会内疚至死的，我知道你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对不？玫瑰追着打小乙去了，绿枝不可置否的大笑着关了门。

和往日差不多时间回了宿舍，只有小乙一个人在。自己的电脑和玫瑰一起不在了。问了小乙，她眨巴眼睛说，玫瑰知道魏然也要考这门课，就拿了电脑一起去借花献佛去了。绿枝问清楚了电脑去向，洗漱后拿书坐到床上去看了。10点多玫瑰哼了曲子开门，看绿枝在床上了就告诉主人，上午看过资料和魏然一起吃饭才知道他也没有资料就一并拿给他了。刚刚下楼去取回电脑，魏然让我向勤劳的绿枝致谢。绿枝说不出的有点不开心，电脑里有她日常的照片和日记，虽然别人是不会有兴趣看，但是心里终究不舒服，但也只能大方接受。不会再有第二次而已。

绿枝结束了期末考和四级考试，感觉都还不错。看了自己的储蓄，还可以出去玩一趟。她一直不能免俗的想去南方看看大海，居住在中部，生于斯，长于斯。夏天炎热，冬天酷寒。写在日记里一直想在冬天去温暖的S城大海里畅游一番。绿枝的母亲是个没有主意的白肤妇人，一辈子站在丈夫的影子里无声无息。父亲自小对绿枝的教育比较开明，待她上了大学，只要成绩不错管教不多。绿枝不是多言的人，自小对父母要求甚少，开了口也表示会自费，父亲只是交代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就容她去了。母亲自是牵挂，不大乐意，但是也没多说什么，代绿枝收了下行李，购买些时令水果。

绿枝下了火车，转汽车去S城。计划很多年，自然有很多细节早已计划在内，时间无多，经费亦薄。安置了行李，在旅馆休息了半天，下午赶去海边，在海水里嬉戏，把脚丫子埋在细沙里。傍晚夜风轻起，她才返回旅馆，收拾完自己。出门去寻找心仪的书店，里面放了很多她一直想买而没能买到的书。辗转问路都走过了，又折回才站在书店门口，橱窗里满是书籍，颜色宜人，码书的缝隙漏出里面的光，她抬了黑匣子拍了下，才走进去。和自己想了多年的样子一模一样，仿佛走进了自己的梦里的世界，满是欢喜。来来回回走了半天，找到自己喜欢的书已是好大一会儿了，拿了书在另外一面橱窗的休闲座椅坐下来，面对着小道的一面窗，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所有，好像外面的人无法看进来。因为正有个人停在窗外抚摸自己的额角。他好像对自己的额角比较在意，看他放下伞，全心全意在摸自己额角，那种专注把绿枝一下子带过去，她放下书往他的方向移过去。他们隔一层玻璃，他看不到她，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他是魏然。魏然立在自己面前，他的头发长出一些，毛茸茸的，不再是光头了，他的眼睛很大，都看着他的额角，手不是没有骨头的样子，在每个关节的地方都鼓一些。她掏出黑匣子，咔嚓特写了他。赶紧把相机扔进包里，拍拍玻璃，跳下椅子，跑出书店，在书店门口差点和他撞上了。绿枝很惊喜的叫了，魏然，怎么是你，你也来S城了。真好。魏然看到绿枝亦是满心欢喜，但是略微收敛了下说，哈哈，竟然能在这里撞到你。太巧了。

一起去夜市上乱晃，魏然总是找很难看的头花给绿枝乱配，强行给绿枝扎上，叫她翠花。绿枝大叫着拿下来，摊主倒也对他们不恼，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一起乐呵，不时给魏然起起哄助威。终究什么也没有买成，倒像去夜市上发了小小的酒疯，其实没有人喝酒，倒都有微微醉掉的感觉。

魏然和绿枝沿着海边的道子一直走，有月亮作伴。一路送绿枝回到旅馆，魏然趁着高兴劲耍赖不让她回去，要拉她去喝酒吃海鲜，绿枝也不想和魏然就此别过，就没有原则的被魏然拖去大排档去吃海鲜喝小酒。他们说很多很多话，但是谁都没有说起玫瑰，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也不说学校，就说小时候的事儿，说去过的地方，说到一切开心的事儿，他们很多时候都在说话，他们着急把从小到大的所有快乐在日出之前告诉对方。一直吃喝到大排档收了摊子，他们抓着彼此的手离开，一起回到旅馆。

楼台上有一轮月亮，特别明亮。仿佛他们现在的心，特别清晰。魏然很想吻一下绿枝，绿枝看着他，没有闭上眼睛，她看他眼睛想起初次在楼下看到他的样子，他眼睛里有那日抬头看他前水池里晨光照射下水里的流光。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内心突然涌起巨大的不舍，她不曾深深喜欢过一个人，有的只是在某个拍照的瞬间满心欢喜，睡觉前偶尔的困惑，原来她那样缓慢的心意已决，满心爱上了那个光头男孩子。魏然看了她眼睛里的光，单是抱住绿枝，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大声痛哭出来。她轻拍他的背，表示懂得。

他们一直不说，不等于什么都没有。

哭哭笑笑一晚上，哭过后魏然开始说很多，关于玫瑰。他喜欢玫瑰，因为打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从小到大一个模子成长起来的，他们彼此熟悉的同类气息，说话方式，待人接物，备受宠爱，骨子里自私都那么了若指掌。对同一种事物往往有惊人一致的意见。他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弱点，他们的爱那么浅薄，都为自己快乐，只为取悦自己。那么不喜欢的天性却又不得不背负着行走。绿枝一直不说话，但是他回头看她，眼泪早已是一脸都是。其实他不说，她亦知道，所以她以前从来都不流露半点牵挂，即使内心翻涌亦能自制一言不发。若不是在S城遇到他，她永远都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只因是她一心要去的城，又突然出现了他，一切都美好的仿佛只是梦，既然是梦何必要计较那么多，何必要克制自己如同现实那样小心翼翼。

绿枝摸摸他的头发说，怎么不是光头了。他咧嘴笑了说，我天生卷发，一直觉得别扭，长大后可以自己拿主意了就剃了。不过现在觉得卷发挺好的，又喜欢卷发了。就索性让它慢慢长出来。绿枝揉揉他的头说，小卷毛。两个人笑成一团。绿枝不曾告诉魏然自己也是个小卷毛的。可是说出来有什么用，难道会因为我们都是卷毛而天长地久吗？想着想着觉得荒谬更好笑了，却笑出好多好多眼泪来。

他们一起去看日出，依然牵了手。仿佛说好了一样，心里已无狷介。看完日出，他回家。她微笑挥手告别。

再看到已经是大学三年级，他骄傲的拥着玫瑰，玫瑰依然美丽，看他的眼里满是满足。若无其事的打了招呼，擦肩而过。

那日，绿枝别过魏然后，一个人走过夜晚热闹的夜市地带，白天干净大道，拥挤着匆忙过往的白领，老人，孩童。书店的那面橱窗外行人匆匆，都知道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因而无人流连在窗外被人参观。买了那日撇下的书。一个人走过了所有计划中的地方，心满意足的离开，不失为一次美好的旅行。

绿枝不再想得到什么，她什么都已经拥有了，仿佛。后来的大学一直忙碌六级，实习，保研。保研没有结果转而找到工作就直接去工作了。过了自顾不暇的时间，开始知道其他人的消息。

魏然和玫瑰一起去南方，其他各色人等各自完满。

绿枝依然过自得其乐的日子，很快过了几年，联系上了小乙，她回到她父亲掌权的城市，在他荫庇下快乐度日，心满意足将成一位小妇人。一日，绿枝收到一封信，里面隐约有张照片，是小小孩童，绿枝抽出照片，仔细看过来，是自己，是年幼有一头桀骜卷毛的自己，小卷毛。可是自己并没有给任何人照片，唯一留底放在电脑里。翻过照片，背后写着：卷毛，卷毛，亲爱的卷毛。魏然。

S城那月圆的夜，自己经年在记忆里筑高墙来遮挡起来的记忆，瞬间轰然倒塌，他写到，他第一次看到她，是因为她抢了他的婆媳饼。他追出人群准备讨个公道，却看她把饼子塞给那位乞讨的老太太。生了兴趣，一路跟下来，自然看到她对街面的兰花微笑。他习惯性的想给她一惊喜，跑去买了一把，回头却看她乘坐的街车开远了。以为就此断了联系，倒也没有多想，把花插回宿舍，晚上舞会遇到玫瑰，一见如故，送她回宿舍，答应明日来约。第二日等在伊人楼下，原本要拿宿舍那捧兰花给玫瑰的，但是看到前日的绿枝，便不愿叫玫瑰下来，想多看看绿枝，也不打算把兰花送玫瑰了。回去犹豫好久，想掉头讨绿枝欢喜，但是没几日玫瑰追到他楼下，他知道已是不易，没人可以禁住玫瑰那双含了委屈的大眼睛多看你几眼。和玫瑰一起是快乐的，他们在各处收到巨大的追捧，受更多人关注感觉那么好，那么多人说他们是壁人让他难以拒绝，久而久之众人成虎一样，假的也能天衣无缝，说着说着就这样了。可是遇到绿枝，内心终究意难平。特别是在树丛里她吓呆的可爱样子，玫瑰很少真心称赞同性，但是她直言绿枝是个不可多得的教养极好，大气从容，内心坚定的人。那日玫瑰借了绿枝的电脑来，他好奇开了里面的照片，那些很少被人关注的场景，却在她的镜头里生了力量，那样直指人心。也看了随笔，文笔很好，是个有内秀的姑娘。同时也看到她一直想去S城，并在冬天即将成行。从此去S城遇到绿枝便成了他的激动不已的秘密计划。他要去没有玫瑰的S城见绿枝。

他在S城晃悠，每日去那些绿枝重点笔记的地方，希望能偶遇绿枝。就在乱晃中，他在书店橱窗前碰了额角，放下伞正查看有无瘀肿，正抱怨倒霉，人没遇到倒先受伤变丑。没想到在此时遇到绿枝，就这样他确认了绿枝确实如他喜欢她那样，甚至她那样和他截然不同的性格，只有更深厚的感情。

那日在她电脑里看了关于绿枝小时候夜市卷毛的随笔，很是欢喜。因为和她有了共同的东西。他便决心要把头发留起来。也拷下随笔开头绿枝年幼小卷毛的照片，从S城回来后连夜去洗出来，这么些年一直随身携带。

此时他将要结婚了，在冬天，某日月圆。但是他却那样想念少年时候属于他们的月圆。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和绿枝告别了，和少年绿枝。他决定把照片还给她。

绿枝开了电脑，开了密码，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两张图片，一张是魏然的特写，毛茸茸的卷毛。一张是年幼的自己，一头桀骜的卷毛。她决定给文件夹个名字，卷毛，卷毛，亲爱的卷毛。

只有年少的自己才会爱人多过爱自己，才会不设密码，把内心置人眼下，一览无余。她顺便留言给小乙，新婚快乐，希望你和魏然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