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的乐器行打出广告说:学古筝送古筝。进去一问,其实不过是购买古筝附送几节课程罢了,商家总是喜欢玩噱头。我喜欢古筝古琴,当然,更多时候,可能只是因了那意境。长发垂髫衣袂翩然的女子素手轻拂,琴声幽远叮咚。这样的情形,光是想,便令人神往了。

傅玄《琴赋序》说:楚王有琴曰绕梁,司马相如有绿绮,蔡邑有焦尾,皆名器也。
司马相如一曲“凤兮凤兮归故乡”赢得佳人芳心,后人也常以“绿绮”作琴的代名词。
李白说: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也只有李白,才能写出这般的洒脱磅礴气韵吧。

卢仝的那几句,也是我喜欢的:
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
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一夜相思,以致梅花暗香入室,便以为是美人来了。这样的绿绮琴弹出的曲子,是不是那“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了呢?

写到这儿,我想起了那位“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王维。古往今来这么多的才子风流,如果选丈夫,我首选王维。 在我看来,王维集中了女子对一个男人所有美好的想象。

王维善诗画,精通音律,才华横溢自不必言。 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论事业,他官至尚书右丞,不算太高,但也相当级别了。论情感,他在丧妻之后,终身未再娶,而是置身辋川别业,研习佛法、赋诗作画弹琴,此身只共山林老。
我不是苛求从一而终,只是佩服他的清静自守。

他不似那位写《卖炭翁》的白居易,好饮酒,喜歌伎,把酒言欢,莺歌燕舞,不亦乐乎;也不似那位写了《遣悲怀三首》的元稹,赢得诗名,看似情意深重。其后与薛涛暧昧一时,最终却奔赴前程弃薛涛于不顾。

王维写: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他也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越往后,其诗越有禅意。也有人说他研习佛法,中年以后日渐消极,但我是爱的。这纷纷扰扰尘世,出世入世之间,能做到他这般散淡高洁的,能有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