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闹铃响,贪恋被窝的温暖,耗时十分钟,挣扎着起来。清晨晕黄的路灯下,白茫茫的雪,几串疏朗的脚印,这样清冽纯粹的早晨,很久没有体验。公车的窗牙子上都堆了雪,上学的孩子用手拍着窗玻璃,试图把雪震落。窗外灯火流离,又灿若繁星。今天有雪,明天有雪,后天还有雪。车载广播在说:“湖北遇三十年未见之寒流……”三十年,多么遥远!在我穿着花棉袄撒欢的年岁,浙中的白墙黑瓦的屋檐下还挂着粗粗的冰棱,屋门前的小池塘还结了薄薄的冰层。我把小自行车推进去,结果冰面裂开,车子落进了水里……
这是我假期结束上班的第一天,结结实实松松融融的雪天,很凛冽,很肆意,很好。

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不写了。我说,想有一点改变。
很多时候,人们寄希望于做一点不同的事,借此摆脱以往,或者重新开始。比如失恋了去剪一个短发,比如失意了去喝一通闷酒,比如寂寞烦燥了,找一个人言说一段暧昧。而结果往往是徒劳。雪化之后,脚下还是那一片浮躁城市的混凝土地。那反反复复在我们心中罪孽重生的魔,来得容易,去得费力。这个兵荒马乱年代,有时候,太过慈悲,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我早已不复是当年被邻居小男孩抓破了脸却不忍心还手,怕他也会疼的小女生。记忆中有某一天,爸爸对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言语的飘摇,远不如亲自历练来得切肤铭记。那些读多了王子与公主的梦境,那些成年后有心或无意浮起的梦境,竟自碎裂。世俗之中,只有早日成为俗人,才不会一脚踏碎了梦境,独自悲泣。

最近我在看书,那本书名很傻的,很多人或许不屑一顾的《二十几岁,决定女人的一生》。看多了唐诗宋词江南草绿大漠孤烟,看一看这样的书也是好的。她教会你世俗与世故,这是唐诗宋词之外,暖洋洋可握在手心的凡俗生活。是你的浅吟低唱、咖啡与茶之外,寒冷冬日里一份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可惜了,待我明白,已经有点儿晚了。
明白总须得付出一点代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