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这天,发生了三件事。
老公来电话, 说婆婆晕倒在家里, 叫了120在急救。医生说有可能是脑瘤,在 等脑部CT的报告。
一个好友发来悲伤的消息,她的弟弟于昨日凌晨去了,客死德国。
下午时候,另外一个好友发来消息,说她昨日终于顺产一个男婴。
这一天里, 我身边的人, 有人入院,有人离世, 有人出生。
7月1日傍晚, 入院的人出院了, 终于排除了脑瘤等恶性病的可能。
7月5日,我去医院看望新生儿。
7月里, 收到那位遭受失亲之痛的好友的信,字里行间,充满哀思。
7月18日,周日,下午午睡时做了个梦, 梦里似乎失去儿子了, 在恸哭。醒过来,知道是梦,摸了一下躺在身边的儿子,发现他身上滚烫 -- 病了。测量了体温,腋下39.6. 打车去新华医院看病。
觉得梦的不吉,儿子病的蹊跷 -- 好好的, 忽然就病了。接下来,每天都去医院,每天都有两次高烧,每天夜里醒来,给儿子喂药,擦身。他还不到三岁, 烧的唇焦脸黄,不思水米。
白天上班,夜里照顾生病的宝宝,心焦体倦,不胜劳苦。方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做父母真是辛劳,可是回头看看,长大成人的昔日的孩子,又是怎么对父母的呢。
儿子病中, 也在成长。
1. 医生检查时,他会配合了。以前总是看见医生就哭,现在他可以屏住自己不哭。
2. 抽血化验也不哭了。 告诉他抽手指血就像蚊子叮一下,他就定定地看医生抽,没有哭。
3. 儿子自出生来,第一次要挂盐水了。挂水时哭了, 可是过后就很乖,只是一直央求我们 “别拿那个板子捆住我的手,好吗?” 医院里给小宝宝输液,都要把手固定在板子上, 以防止乱动。 后来几次输液,他自知逃不脱, 挂水时,就眼泪鼻涕的央求我: 妈妈, 你来给我扎针,好么?
4. 吃药很乖。 他的药很苦,我们闻着都要掩鼻,却要他吞。他肯吞,只是要求 “药好苦啊,吃口药,喝一口水,好么?" 我们也很同情他,准他一口药,一口水。
5 夜里总会烧到39以上,我们给睡中的他量体温,他迷迷糊糊地会央求我们:妈妈,量好体温,别去医院,好吗?我们给他量完体温,商量着该怎么办。他就迷糊中忽然插话:妈妈,我吃药,给我吃甜甜水吧,别去医院好么?我们给他吃美林,美林是甜的。
他醒的时候,好时有点儿精神,会和我们玩。我拉着他的手站在沙发扶手边,他笑着对我说:妈妈,我一撞,又撞回到你肚子里去。我因为有那个梦的阴影,听了这话,心里总会一怔,可是脸上不好显露,就笑着同他讲:你撞不回去的! 他又调皮地笑说:我现在太大了,我小的时候,就可以撞回去了。我说:你小的时候也撞不回去的,出来了,就回不去了。 他的话,一边让人觉得好笑,但是又有几分真。
后来又有一个梦,梦见人会变成流沙,似乎在沙漠里有个“黄金帝国”,那里像吸血鬼世界里似的,有自己的规矩和世界,所不同者,这个 “黄金帝国”,每个人都遍体流金似的,黄灿灿的。碰触到常人时,这个人便会变化成流沙。这个帝国里的人,是守规矩的,可是也有被他们排挤在外的恶人,就变成了恶鬼。
在这个梦里,我在逃离这个流沙世界里恶鬼的追逐,快要跑出来时,会穿过一个开满小黄花的坟地,只要穿过这个坟地,就安全了,就可以彻底逃脱流沙世界。可是看到一个坟墓的木碑上是儿子的名字,伤心不已,在流沙国里的恶鬼快要追上自己时,一直手臂已经被捉住,开始变化成流少,我想自己要完了,却有人救了自己。 一个少年,有本事可以将那一刻定格:然后他重新像搭多米诺骨牌一样,把剩下的那段穿越坟地的像搭骨牌那样相连接搭好,然后放开定格,自己就获救了。那个少年,却正是自己的儿子。他原来当时并没有死,这次却为了救自己,化作流沙了。一个梦里,两次失亲。又是伤心地醒来,仿佛已经过真的生死。
想到朋友的弟弟,他的妈妈养育他长大,抚育他成人,在他生病时去德国照料他于病榻,终于他还是在三十几岁时去了。他做她的儿子,只有这么多年的缘分。做妈妈的伤心地程度,可以想见。
如果爱,是因为爱的付出和投入,那么失去了所爱的人,是不是就是说一切都枉费了,都付诸流水了?
以结果来看,我们出生的,都必将死去。 她的儿子,再过三十年或六十年,也终将是要死的。为什么现在会令人心痛欲裂,那时便可以安然了。也许, 在我们心里,耆老而去,是享乐天年的,寿终正寝,令我们心安。可是生命的质量,在于时间的长短吗?
中国人的莫大伤心事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老年丧子,因为你创造的,后来的生命,先你而去了。 你已经老去,不能再创造生命,你在这世上的联系中断了。自己明知死之将近,有子女在,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延续,稍可安心,无有子女,则觉得生命就此终结,如此绝迹于人世,心总有未甘。
儿子病了一周,到第七天才好。不再高烧反复。我们要巩固胜利果实,仍劝他继续服药。可是看着那白色药粉,我自己心里在狐疑:果然是吃药的好吗?吃的是药,还是毒素,是治病的,还是损害身体的?我们不知道,却盲目的作一件事,为的是心安。有时候,服药是一种信仰。服下的不是药,是希望。
7月16日,又有一个朋友,顺利产下一女。
7月20日,生日在医院里陪儿子治疗中度过。这一天,天涯海角,很多朋友问候生日,很是温馨。
7月24日,儿子终于开始退烧,没有再返复。
7月25日,开始带儿子去超市,玩他喜欢的赌博机,生活似乎重新进入常规的轨道。
7月25日,周日,睡下时大感轻松--终于不用夜里再爬起来,可是又开始感到无聊无奈 -- 期望周一上班可以推迟。
7月26日,7点半起来,吃饭,梳洗,拿包,上班。
posted on 2010-07-26 14:49
Sunshine 万里长空 阅读(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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