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落入了俗套,就像《格林童话》或《一千零一夜》中的结尾一样,当邪恶的巫师李信恶贯满盈之后,王子和公主便开始了幸福生活,直至白发千古。当然,这在小朋友眼中或许理所应当,但作为生活在现实中的成年人来说,却仅仅只是一个无聊的假设而已。
事实便是如此,林风和万婷婷离“白发”那个境界还相当遥远,所以自珍宝事件结束之后,他们的生活亦不过只是从一个终点走到另一个起点,仅此而已。
中国的改革已经渗透到这个社会的各个角落,而林风正是高等教育制度改革的丰硕成果之一,经过一些明里暗里的努力,这个小贼居然直接跳过了工业化模式的中学教育,荣幸成为了中国著名的高等学府上海复旦大学的编外学生之一,在那位教授的争取下,林风甚至还直接留在了教授所主持的生物实验室中担任其助理,按照计划来看,或许过不了几年,他便可以在自己的履历上镀上一层金光。
一晃就这样过了一年,生活渐渐烦琐,每天如机械一般重复着昨天的程序,平淡如水的生活让林风感觉越来越不习惯,虽然现在金钱在手美女我有,但日子一长却也未免索然无味,有时感觉还不如原来日日胆战心惊来得刺激,幸好他最近终于对生物遗传学这门科学逐渐产生了一些兴趣,勉强可以聊以打发时间。
如同昨天一样,林风挂着两份早餐,骑着脚踏车朝试验室赶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今天肯定又迟到了,但是没有关系,丰子梁教授定然不会发觉这个时间上的误差,根据往常的经验来看,丰教授昨晚一定又是做了一个通宵的试验。
因为土地价格和研究经费的关系,实验室设立在上海近郊,距离复旦大学校区很远,林风需要穿越几个街区方能到达,这对林风来说倒是件好事,这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远离那个满是幼稚的少男少女的喧闹校园,早上还可以锻炼身体。
他行得不紧不慢,慢慢的穿越了闹市区,转上了郊区小道,这里的路况相对来说不是很好——这倒不是指道路破旧。这一带很少有交警出没,但偏偏有钱人不少,这些业余司机驾起车来经常携带谋杀倾向,特别是在早上与考勤机器相竞争的时间段,更是凶险异常,短短的一年时间,林风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惊心动魄生死秒速,所以不能不打起精神谨防来敌。
终于快倒了,林风微调车头,拐入一条胡同小道,胡同内行人较少,只有几个来自附近豪华别墅的大爷大妈在做散步运动,实验室的大门已然隐约在望,他回手捏了捏后架上的早餐袋,还略带余温,心中放下心来,看来丰教授今天还是可以吃热餐的。
面前就是最后一个岔路口,他心中放松,忽然感觉肚中鸣叫,嘴里也有些发馋,不觉反过一支手伸进早餐袋,准备摸出个面包来填填,他单手操控着脚踏车,摸着面包正要朝嘴里送去,刚抬起头来,侧面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正穿越马路将要和他错身而过,长发飘飘轮廓很不错,他下意识的斜过眼睛想看清楚她的面容,正专注之际,忽然耳边一轰,一阵引擎声响起,他吓了一跳,急忙火速扭头,一辆奥迪小车忽然从侧面钻了过来,朝两人急冲而至,情形凶险异常。
林风顿时魂飞魄散,指间一软面包跌落,急忙手忙脚乱的乱扭车头准备躲避,心中后悔不迭,只为一时贪花而遭此大祸。慌乱间小车已然冲到近前,一个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得咯吱作响,林风急忙一侧,连车带人翻倒下去,耳边“哎呦。。。。。”一声娇呼,只觉得触及之处温软入玉,尤其面颊之处更是暖暖弹弹,舒适之极。
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小车车手忽然一个回档,理也不理倒地不起的两人,斜过车头径自加速,毫无道义的从两人边上绕行急驶而去。
烟尘尾气之中,林风登时跳起身来对着小车车尾破口大骂,眼见小车瞬间便已消失不见,也只得沮丧的低下头来,审视着刚才殃及池鱼的女孩。
此刻那女孩已然慢慢站起转过身去,看来似乎并无大恙,林风心中庆幸,目光落倒地上,那女孩的手袋被脚踏车的车轮压迫在底下,里面的书本物件散落一地,急忙殷勤的蹲下身体,讨好的帮她一一拣去,粗略中扫了几眼,大多是医学方面的专业书籍,其中一本看上去还象是颇为高深的全德文文本,手中一边忙活,一边讨好的抬起脸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咳。。。咳。。。不好意思。。。对不起。。。您没事吧?!”
那女孩转过身来,林风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心中微微失望,那女孩的面目算不上美貌,只是肤色白皙之极,此刻秀眉紧皱,低头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隐约可见点点鲜血微微渗了出来,在她白皙之极的手指上尤为醒目。
林风心中隐隐愧疚,站起身来把书本塞进手袋,走到近前柔声问道,“受伤了?!不要紧罢?!”
那女孩见林风迫近,脸上微微泛出红晕,退开一步微微摇头,“还好。。。。。。”
林风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忽然有些惊慌,那女孩的脸色看上去惨淡之极,原本肤色就极白,此刻因为疼痛面颊紧绷,连皮肤下的那些青绿色小血管都隐隐凸了出来,据林风所知,这样的人很可能患有一些很严重的疾病,或者自幼就健康状况极差,他心中忐忑,此刻若是这女孩忽然发作出什么严重的隐疾来,自己可能会很有些麻烦。想到此处,他不禁苦笑着问道,“您看上去很不舒服,我看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他忽然想起了刚才的医学书籍,“哦?您自己是医生么?!”
那女孩摇了摇头,面色稍缓,“不用了,我不是医生,”她轻轻松开手指,此刻伤口已然止血,看上去并不甚严重。
林风心中略松,把手袋递还,笑道,“还好还好,”他看着她紧张的面容,试图缓和她的情绪,笑道,“那您是护士罢?呵呵,有志气,终有一天您会成为医生的!”
“我不是护士,我是一名教师!”她女孩勉强笑道,避过头去闪过林风的目光,伸手接过手袋,满是血迹的手掌和林风的手指触手相接,“我要上课了。。。那。。。就再见罢!”言罢转身匆匆欲行。
林风见她如此大度,不觉心中一阵惭愧,急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好吧?我的。。。我们的实验室就在前面一点,不如你先进去处理一下伤口好么?!”
那女孩正往前行,骤然被林风拉住,力道传去不禁被林风拉转身来,两人面庞一闪错过,林风忽然被她吓了一跳,只见那女孩的反应奇特之极,面色之中居然极度惊慌,眸中莹光流转,显出又是恐惧又是伤心的神情来,林风心下骇异,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手中不由一松,掌中的小手倏的被女孩抽了回去。
那女孩猛的转过身去给了林风一个脊背,肩膀快速起伏,显是急速的大口喘气,林风张大嘴巴瞠目结舌,等待着那女孩暴风骤雨的发作。
的确是怪异之极,那女孩略微快速的喘息数下,忽然快步急走,嗓音略带哭腔的道,“不用了。。。谢谢您!!。。。。。。”
林风傻傻的站在许久,直至那窈窕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回过神来,今天这事真是有些奇怪,不禁揣摩猜测起来,难道这女孩。。。极度害羞?。。。失恋了?。。。自闭症?。。。。。。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茫然不得其解,这世上的怪人可真不少。
他扶起脚踏车,摸了摸早餐袋,里面的面包都快碎裂成面包屑,翻腕看表,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丰子梁教授会不会从试验中饿醒,不过他的绰号是“疯子梁”,想来也不会对这个介意吧?
此地离实验室极近,不一会便到,林风偷偷掂起脚透过玻璃门朝里面望去,只见疯子梁此刻仍自满场飞奔,一会琢磨显微镜,一会疯狂的敲击电脑键盘,完了再举起特号彩笔修改挂再墙上生物结构示意表,林风心中暗服,此人自昨晚自己离开时便是这般,想不到过了一整晚还是如此精神抖擞,当真无愧“疯子梁”这个荣誉。
林风咳嗽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面带笑容举起手中的早餐袋,正待开几句玩笑,那疯子梁忽然回头见到林风,劈口就道,“林风!!快把昨天的那个四号载玻片拿来。。。快快!”
林风呆了一呆,“哦,那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四号片。。。快点!”疯子梁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不是,我是说早餐。。。。。。”
“什么‘早餐’?真是胡说八道,有这个学术名词么?。。。”疯子梁不耐烦的从高倍率电子显微镜上略略抬头,“听道没有?快点,拿四号过来!”
林风撇了撇嘴,这个丰教授虽然年介六十,说起话来仍象个孩子,一点“当代生物学界泰斗”的风范都没有,他无奈的方下袋,走道标本柜前略一搜寻,随手抓出一张载玻片,他对光亮处看了看,朝盖片的边角按了按,昨天因为急于汇价,制作时粗心大意,可别千万捅出个水泡之类的漏子才好。
疯子梁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捧着玻璃片,仿佛是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缓慢的送到显微镜下,扶正眼镜仔细观察,口中尤自吩咐道,“你去操控2号计算机,把资料表调——”他忽然住口,伸手急握显微镜,“这是什么东西?!。。。。。。”他忽然抬起头来,满头花白的乱发凛然直竖,怒声道,“你拿的是什么鬼东西?!”
林风愕然,快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去仔细看了看,“是四号啊,教授您看,这上面还有数字编号嘛!”
教授一阵错愕,皱起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疑惑道,“咦。。。难道又是我记错程序了?”言罢不能置信的又凑到显微镜上。
林风嘿嘿邪笑,放肆的摸了摸他脑袋上的白发,调侃道,“怎么可能呢?您老青春永驻,记忆力自然非同小可!”
疯子梁恍若未闻,紧张的取出玻璃片走到倍数略低的显微镜边,还未看上一分钟,老头立马又蹦了起来,指着林风破口大骂,“混蛋——你自己来看看,这是什么标本?我要你拿血液标本了么?!”
林风吓了一跳,急忙凑了过去仔细察看,模模糊糊的慢慢清晰,居然真的血液细胞。他不能置信的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玻璃片,正要抬手取下仔细察看,目光流动,忽然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隐约血迹,不禁苦笑着一拍脑袋,朝疯子梁赔笑道,“意外。。。实在是意外,其实标本还是正确,指是落了点血迹而已。。。。。。。”
疯子梁怒色稍缓,“你马上去再做一份!”言罢却又下意识的朝显微镜上凑去。
林风叹了一口气,今天还真是倒霉透了,转身朝生物活体间走去。
“啊——”身后疯子梁忽然一身巨吼,吓得林风浑身一震,急忙回头望去,疯子梁教授的面目忽然涨得通红,赤色的眼珠几乎快要凸出眼眶,神色之间复杂,看上去惊奇到了极点,也兴奋到了极点。
林风被他怪异的神色弄得目瞪口呆,只见疯子梁定定的凝视了他半晌,忽然嘶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人类的血液吧?!”
林丰呆了一呆,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肯定的答道,“是的。。。。。当然!”
疯子梁依然愣愣的瞧着他,“很象!。。。但又不象?!。。。。。。”
林风听得莫名所以,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掌准备测试他额头上的温度,这六十的老人一旦发烧,后果肯定极其严重。
还未触及他的额头,疯子梁忽然一把抓住林风的手掌,痴痴呆呆的问道,“你的?!”
林风再次愣了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不是,是一个路人的。”
疯子梁急忙把他拉了过来,推到显微镜前,“你来看看吧,这到底是什么?”他兴奋的搓着手掌,“看它的形态、鞭毛、活动。。。它什么都不是——天啊!真是巨大发现,这真的要颠覆一门科学了!”
林风仔细的观察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面色沉重非常,他回忆起早上的事来,心头忽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但定神去想,却又什么也没有,若教授的话是真的话,那这桩发现绝对可以录入二十一世纪——不,是人类科学发展史上。
兴奋过去,疯子梁渐渐回复了神智,两人面面相觎,彼此眼中交换这兴奋与疑惑,但各自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实验室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你马上找到那个人!!”疯子梁忽然一把抓住林风的衣襟,劲道大得异乎寻常,他恶狠狠的对林风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花多少时间、耗费多大的代价,只要我力所能及——总之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他狠狠地摇撼着林风的胸膛,“你明白么?!”
林风呆了半晌,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挣脱疯子梁,苦笑着点了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