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的细老舅来我家坐,自然谈起我这个不肖子,以为目前是必须快点去找工作。许多话我没有听进去。因为类似的话已经听过不少。后来一起到细舅那边吃饭。老爸没有在场。细老舅跟我讲了一句,当时微微地震动了我。
他说:“你要找个工作,让你爸安心、欢喜。一欢喜,身体自然好起来。”
老爸这两年身体不太好,虽然近来好些,常常自谓“老了”。
这两年我何以敢拿前途来戏玩?只因为我自以为这人生是我个人的,前途不甚紧要。各式生活自有各自的意义、趣味和无聊处。对我来说,怎么样都好,只是太多人做的事情我不想做。
例如公务员之类,例如广州深圳上海之人才潮。一时间,而仿佛中国热心为公的人太多,而仿佛中国九百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太小。是我不屑为也。
而如今是我不得不为也。
细老舅的话俨然是说我的人生不仅属我个人,亦是我老爸的,亦是我家族的。这些话还在我心里微微地震动。“俨然”还微微化为“必然”,微微化为“自然”。我得为这个家族的体面过得体面一些。而且,”时不待我“了。
我本来想,随意读些书,玩些游戏,考一个中文的考研生,然后做一个老师,教教自已所读的书。平常和朋友喝喝茶,自已看看书,就适以自足,了完一世。我也是这样地实行,但失败于随意了。得到的教训是,在随意之前,必须不随意地刻苦。耸人耳目地说是:在追求自然的路上,必须先狠狠地变态一回。过去我都是按使自己舒服的标准过日子,忘了要付出些代价。
拉住跑题的缰吧,我要“开始卖国了”。无奈,我学的专业是日语。赖以谋生无非是和日本的东西间接直接地打交道。我诚恳地将它忘得差不多了,只空有几张证书。现在得诚恳地乖乖地重拾起来,壮壮底气了。谁将以“卖国”、“无耻”骂我,我无以还口。我只是得过得体面些。
这种在行动之前喊几声的举动,大概是弱者所为。记得鲁迅先生讲过类似“讲话和做文学都无价值”的话。对”讲话“而言,我引以为同;至于”文学“,大概是他在“革命”与“枪口”之下的愤激之言。
这短短的讲话,自然是无价值,聊以为明日的昨日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