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GZ邀两位美丽大方温柔可爱的老师,提议去沙滩游玩。这小子家中最近新置一辆红色轿车,加上短时内将离家远赴海外;几日来无论远近都以车代步,对之肆意摧残。此举显然有练车之意。我一时为想像中的蓝天碧海、阳光软沙、椰风涛声及野兽美女所惑,也答应下来。现在回想,仿佛慷慨赴难,但悔之晚矣。
所谓沙滩,我们的目的地在汕头玛屿岛。高中时候,曾与同学数十人,一同去过汕头海门,印象倒也不坏,但不知玛屿如何?
到达炮台之时,天色骤暗。未及地都,雨就开始下了。这雨来得不是时候,它应该在我们出发之前下。GZ说到时便在车里雨中看海吧,有些自嘲之意。两位老师倒是带了两把伞,虽然讲他们四个人两把伞刚好。我很很很伤心(……),不过不在乎,我需要新鲜的空气。所有说法的前提是:第一,有海可以看;第二,有地方可以立足。
一行五人,汕头的路都不熟。GZ自己画了一张地图,按图摸索,倒也没怎么差错。然而汕头的红灯实在太多。每一次减速停车加速开车,都仿佛对我的胃说:嘿,小子,太无聊了,来次后空翻吧。我和身体开始分离,只有大脑是我的。我的大脑比较民主,看着这些小政府纷纷闹独立,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邪恶的想:“我over了,你们也得跟着完蛋!“手心、脚心开始冒冷汗,马上让空调吹干了; 胃里面有一鼓顽强的力量,它意识到某种危险,一次次企图逆重力而行,打开食道通往自由!我嘿嘿地冷笑,我可是有备而来:睡到中午才起,午饭就喝了几口面汤。所有的力,因为作用于无物,而化为无形了。只是头开始晕,脸色想必也发白了吧。
唐僧比较笨,尽可以做国宝级的法师,一年一月一日地督导世人,却要去西方取什么小乘大乘的空文。这些空文何尝留给人世间什么力量?而一路上,又有哪个妖精被他感化了?他应该领悟到、而且教会了世人:以孙悟空为标准,以暴易暴。我离开家中的安逸,去经受磨难又是为了什么?这是我厌恶远行的原因。
终于到达玛屿岛了。我跑到海边的一块岩石上眺望。天色灰暗,海面灰白,海水灰浊。垃圾一部分在岩石间安然地躺着,一部分让海水卷走又冲上沙滩;二三十人在沙滩前面近水处浸泡;远一点杂乱地横着许多渔船。
幸而边上有一座假山似的平而宽的岩石堆(我怀疑是人工所造),而且上面没有人。几个人就在上面坐了下来。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这是长途颠簸之后的黄金时间。虽然面对着不像海的海,不像沙滩的沙滩,我已感满足。我愿意这样安然地躺着,看着天;就好像躺在家中的沙发上看着莫名奇妙的电视剧。我甚至开玩笑讲愿意这样渡过余生。仿佛听到其中一个老师也附和着。但她马上就变了心,因为GZ提议——这小子的提议大部分提议着噩梦……——去另一个海边。
我实在不愿走,但终究还是坐上了车。再没有比将要晕车还得乘车更为痛苦的事了。而且居然五个人还是没有一个认得路。这意味着未知的、极可能是漫长的痛苦。不像来时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我没有战胜未知的信心。我将崩溃,毫无疑问。
驶出海湾大桥,重新进入红灯四处埋伏的汕头市区。不知谁良心发现,指出天色已晚,恐怕没有时间再去别地了。于是汽车缓缓开向归家之路。心火是多么易熄灭、又多么易燃烧之物,我仿佛捉住了救命稻草,模糊的意识开始重整。在离家不远的饭店吃晚饭时,已经能够谈笑。
不过回家之后,马上就把自己丢在床上,呼呼地睡了四个小时。GZ就没这么幸运,开了一整天的车,回家又被喊出去喝酒聊天,深夜才回到卧室。在MSN上看见我,丢了一句累坏了,就做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