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表哥一家,屋子里本来有三个说潮州话的病号。前天出院了一位,昨天早上又出去一位,潮汕帮于是土崩瓦解,过于热闹的病房突然变得过于冷清。邻床住进来一位太太,床牌上注明了59岁,看上去才40多。不幸得很,她摔断的右手将要康复的时候,检查出了青光眼,不得已住进这间人满为患的眼科医院。我们因而才有幸和这位太太一家成了几天的邻居。
太太的先生看起来像一位大学教授,我的意思是,像一位受过了高等教育的老人。太太的大儿子在一家银行上班,小儿子在TCL做管理。一家人这时全围在病床周围,诸如贪污、股票、基金、保险之类的词一直飘出来。这间病房一时间散发出了一些高级的味道。我后来醒悟到并非这些话题使病房变得高级,高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犹如与生俱来的指甲一样。
高级只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隔了一个夜晚之后非常明白地浮现。第二天早上我刚进病房的时候,就听见表嫂说小孩子可能要换到单人病房。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经过帮忙照顾的小妹解释后,才大致了解。原来表哥两岁的孩子昨晚上大哭了一场,使同病房的人们没有睡好觉。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小孩半夜哭闹虽然是常有的事,之前同房的几位人家却没有特别地Protest。小妹接着又说到表嫂早上哭了。泪水犹如自来水一样便宜,尽管如此,却从来不会无故而流。那位太太的先生和主治医生是熟识,经过高级的交流之后,就有人过来建议换病房。表嫂说感觉好像要让人赶出去一样,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文明地建议而已。
我忍住了没有说出低级的话,写完这篇东西,却止不住无奈地承认自己堕落了。自从我习惯了拖鞋,头发盖住了眼睛,学会了抽烟,特别地学会了蹲在地上抽烟之后,高级离我越来越远,特别可悲的是,我离那些高级的朋友越来越远。另一方面,我又乐观地意淫,觉得自己无非是到了高级的另一个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无招胜有招。。。独孤犹有九剑,我连江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