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小學轶事

我就读的小学叫做南港小学。期间建了一个新的学校，我们便搬到新学校去上课，而老的学校则废弃了。今天，我要写的就是那个被遗忘的旧小学。

旧小学在整个乡的中心，存在了好多好多年，我的伯父、父亲、姑妈等，都是在那里上的小学。据伯父说，南港小学那几个字，还是他后来写的。这一点我就没有求证过了，不过伯父的字在乡里还是有名的。

这是一个有历史的学校。我的半年幼儿园以及小学一到四年都在这个旧小学度过，很破的一个小学，在我们这些学生中到处传说着哪间教室闹鬼，曾经有哪个老师在哪里上吊过，学校看门的老伯曾经如何厉害的和鬼做战等等。教室的桌子是长长的，两个人一张，桌子底下没有抽屉，需要自己从家里带毛线过去，一圈一圈的缠成吊床一样，将书包和课本放在上面。窗子的玻璃很多都是破的，有的用木板封了起来，寒冷的冬天成了空调，冷风飕飕的，我们一个个穿着几件妈妈自己织的毛衣，裹得象一颗皮球。稚嫩的嘴里发出朗朗的读书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学校里除了老师的办公室，其他地方都是泥地，没有水泥地板。不过这些泥地经过无数人无数次的踩踏，很大程度上已经象水泥一样坚硬了。然而，要是下雨的话，特别是大雨，校园里就到处都积满了水，有一些地方就泥泞不堪。每当这个时候，我们总要穿着小雨靴去上课，肩上再扛着把小小的雨伞或者套着个小雨衣，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是天真可爱。记得有一次，雨下得非常大，而且持续了好长时间，整个校园都给水淹了一二十厘米。我们在教室里上着语文课，有一群小鸭子悠然的从门口游了进来，在我们脚下嬉戏。

三年级的时候，教室的旁边有一片草地。每到下课我们就会跑到草地上玩，玩叠罗汉，调皮的人将一个同学压在下面，嘴里嚷嚷着：上啊。于是一个接一个得往上叠，运气好的话下面那个人爬了出来，而那个始作俑者就变成受罪者了。有时候玩得过火，还会把人给压哭了。哭对于小孩来说是家常便饭，擦擦眼泪就继续上课了。下了课就轮到他来捉弄别人了。

那时候每个班都要负责一块空地，每天下课之后要把空地上的垃圾扫干净。我们班的人特别积极，每次都将空地扫得干干净净。不过隔壁班的人有时候会不自觉得将纸片扫到我们的领地来，于是，一场大战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直到老师过来劝解，各人才拿起自己的扫把，满身尘埃的回家。

小学公用厕所只有一个，在学校的西北角，每次下了课外面都要排满了人。我仍记得第一次去厕所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是男厕所，走到女厕所去了，还是邻居的一个姐姐带我过去的。那时候也不知道害羞，因为家家户户家里都没有厕所，只有村后面有公用厕所，那些小孩都是在巷子里的排水沟方便的，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厕所旁边有一个水塘，有一次看到同班同学在里面捞鱼，我也跃跃欲试的卷了裤脚，谁知一下去就踩到一个洞，一个扑通整个人都掉到水里，爬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水，就这样坐着上课，放学回家的时候衣服已经干了。当然，老师看到一个满身滴水的学生，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农村的孩子，都是这样的野。

有时候，放学扫地的时候，会发现某个人的桌子底下有一滩水，原来是憋不住了，尿了裤子。甚至是在上课的时候就有某个人发现了，然后全班跟着起哄，搞到那个同学哭了，接着老师就要求那个尿裤子的同学回家换衣服。

小时候并没有什么东西玩，也没有什么东西吃。每当校园里的大红花开的时候，贪吃的人就摘下大红花，吸一下里面甜甜的汁液。所以每次星期一升旗仪式的时候，校长总要强调，不能摘学校的大红花吃，看到了要处罚。不过每年大红花总会有一半是非正常枯萎的。至于玩，当然没什么玩具，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们自己发明了好多东西玩，除了普通的跳绳、踢毽子之外，还有竹子作的水枪、竹蜻蜓等等。还有就是玩石子，潮汕话叫做 me kue （英语发音规则），类似于北方的抓布袋一样。拿四颗石子在手上，接着放一颗在地上，然后扔一颗到空中，同时顺势拣起地上的那颗石子，再接住空中的那颗。依次类推，放两颗、三颗、四颗在地上，有步骤的完成各种动作。那时候整个学校都风靡这种游戏，我们总是中午吃完饭一大早就到学校，几个人围成一圈玩这个。于是老师宣布，看到玩石子就要没收，然而石子到处可见，给没收了我们就继续拣。而老师总是把没收的石子扔在办公室门口的花圃，久而久之，那里堆满了小石子。

刚开始上一年级的时候，我们是不认识字的。每次都要将学校发的课本都带在书包里，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要上什么课。后来，老师在墙上贴了一张课程表。上完一节课之后，所有人都跑到讲台边，围着那张看不懂的课程表热烈的讨论着，猜着着下节课可能是什么。然后就跑到那个留级的女同学旁边，七嘴八舌的向她求证下节课是什么。她很害羞，每次都很小声的说：语文、或者算术、或者体育等等。对了，那个时候成绩不好的小孩还得留级，有的甚至留级了两三年，成了班里的老大，专欺负小的同学。我小时候就受到同班一个留级生的压迫很长时间，直到有一次我豁出去和他打了一架，他才不敢惹我。而在此之前，我总是给他欺负到哭了，然后回家投诉还得给父亲骂我没用。现在，我连那个同学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很多人家里都会生好几个小孩，所以，有时候一张桌子不止坐着两个人，中间还有某个人的弟弟或者妹妹。这时候，哥哥或姐姐就要跟小孩说上课不能说话，不过经常上到一半就可以听到小孩呀呀自语，或者是没人和他玩不高兴的哭闹声。在我还没上幼儿园之前，就有一次乱走，结果走到小学去，给认识的人看到，带到我姐班上去。于是我也跟着我姐上了一次课，不过那时候的我很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我四年级以后，我们全校都搬到新小学去了。旧的小学就荒废了，校长办公室成了别人养猪的猪圈，教室成了养鸡场。再后来，旧学校就拆了，建起了别人的新楼房。